但人体是有极限的。

秦穆与毕玄自交手以来,硬碰硬对了将近百招,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奇经八脉,无一处不如火烧般灼热,毕玄却是越打越勇,一身功夫淋漓尽致的发挥了出来,古铜色的肌肤下也隐隐有赤红之色闪过,显然不仅是出了全力,甚至一身功夫,在这场激战中,还有精进。

只见他仰头狂笑,手下不停,一拳一拳的轰击在秦穆周身,口中笑声居然渐渐不是人声,反而化作天狼啸月的长啸,他头上的发髻也震散开来,黑发在这夜空中飘扬,发尖都有着红色。

秦穆在他狂风骤雨般的攻击之下苦苦支撑,脚下的淤泥底都化作焦土一般,龟裂开来,四周烟尘四起。

这夜色这么美,又有谁会想到,这荒无人烟的地方,会有如此绚丽的一战呢?

秦穆身处这必杀的局势之中,心却如那皎洁的明月,不起一念,手中动作都化作本能一般,左支右挡,分毫不退,只是嘴角血迹越来越多,面色越来越苍白,偶尔有汗滴滴下,甚至连落地都不能,便被这空气中的高温,蒸发殆尽。

但他的武道意念,他的身躯,甚至拿冥冥之中未来的道路,在这毕玄的狂啸之中,在他生死一线的时刻,突然都好像大放光明,一盏心灯,在他脑海之内,照亮全身。

秦穆心知,他虽然在早期能够和毕玄打的平分秋色,但他的武学特点便是不宜久战,龙蛇中武术都讲究一击杀人,秦穆自然也不例外,他每一下攻击都是全部实力,甚至犹有过之,但这种打法对身体的消耗太大,毕玄身怀深厚的真气修为,再这般久战下去,自身必然会被他击毙于此。

他自不是怕死之人,但此时看到了前路,自然不愿意这般毫无意义的死去,心头的求生之念,突然勃发。

但他心越动,神却越静,只见他慢慢收缩自身的防御圈,双手展开的幅度也越来越小,仿佛被毕玄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一般。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中的戾气战意,在这内外交困之时,慢慢的被锤炼,被打磨,化作他最为决绝的一式,在他胸腔之中,跃跃欲试。

毕玄好似闲庭信步一般,一拳一拳渐渐没了烟火之气,但拳中力道不增反减,不带一丝杀意,大气磅礴,,却又让人避无可避,这是他身为突厥第一人的威严和气度。

他心中突然为眼前之人一声叹息:“本是世间难得的天才,今日却要丧于我手,只怪你是中原人吧。”

到了这个境界,自不是伪善之人,但同时全心武道之人,哪里不知道对方的心呢?秦穆毕玄,同是武道路上的探求者,可惜今日,兵戎相见,如何能不可惜?

天下间,比英雄迟暮,美人白头更为悲哀的,大概是英雄还未在这世上放出应有的光芒,便早早夭折吧。

便是这一瞬间的分神,毕玄便觉得眼前人气势突然一变,他心知不好,立马回神,以鬼神莫测的身法横跨半丈,来到秦穆身前,化拳为掌,向秦穆头颅拍去。

但哪里来得及?

只见秦穆面色前所未有的郑重,看着他飞来的身影,眼中没有一丝波澜,只是右手一抬,拇指内翻,单掌化刀,自上而下,向身前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