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中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放下水盂,摘下手套,默默点了一支烟。

吴良信未曾想到这东西可能不真,还以为孙中原处于震惊之中,微微笑道,“这东西,我和上草都仔细看过了,的确是难得的极品啊!”

孙中原看了看原上草,深深吸了一口烟。

原上草略略一顿,却直接开口问孙中原道,“有问题?”

一听这话,吴良信登时愣住了。

孙中原一时没想好该怎么说,只是皱了皱眉,原上草接着说道,“有话就直说,若有问题,那迟早也不能避开。”

吴良信这时也恢复如常,他看着孙中原,“对,有话直说。”

“根据我的观察,这件珐琅彩水盂,是民国的高仿,但水平之高,实在令人瞠目结舌。我只能说,感觉上不对,但是找不出任何明确的证据。或许,要想有证据,只能取样做热释光检测。不过,既然是如此高仿,表面取样估计不行,恐怕得破坏釉面,取胎土检测,但是如此一来,这水盂就彻底破相了!”

孙中原说得很详细。一来,他确实说不出确凿的疑点,二来,退一万步讲,即便吴良信认同是高仿,人家想怎么处理还不一定呢;千门向来以做局擅长,再倒出去也不是不可能。

吴良信对此始料未及,听完孙中原说的,良久没有开口。

原上草也陷入了深思。

孙中原喝了几口茶,不再说话。关于水盂本身,该说的他都说了。也就是因为原上草,他才会说得这么直接。

“你怎么看?”吴良信开口第一句,是先问原上草。

“我信他!”原上草指了指孙中原,“相宝局上的南宋官窑贯耳瓶,表面也是毫无疑点,但是他给指了出来。试想,如果不是有暗记内印,岂不是也和这件水盂一样?”

吴良信点点头,孙中原的眼力摆在那里,而且,如此重大的事情,必不会轻易乱说。

“会不会是倭国人将计就计?”吴良信沉吟。

他们千门做局,从倭国人手里得到这件珐琅彩水盂,如果是高仿,首先怀疑倭国人事先知道,也在情理之中。虽然是做局,但是钱财上还是要破费的,虽然比真品价格要低得多。

“应该不会。”孙中原道,“这种水平的高仿,堪称绝世高仿,我不相信倭国人有这种高手。”

这话有点儿自负,但是孙中原有“宝光”的底气在。

“根据整个过程,应该没有破绽。”原上草也点头说,“倭国人恐怕是真看不出来。而且,这件东西我们得手之后,他们不也是想尽办法围追堵截了么?”

吴良信站起身来,“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既然表面上看不出问题,而且东西特殊,检测难保全须全尾,那么,假的,也是真的!”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这世上的事儿,有时候的确就是这样。吴良信既然费了这么大力气,即便是高仿,他当然也不会放弃原本应该从这件东西上获得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