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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妍连忙点头,跟在鱼檀身后上了白骨舟。

总的来说,红衣的白骨舟造得十分精巧细致,若能将骨头上粘着的碎肉剔除,也不失为一件工艺品。但是白骨上粘连着腐肉,还带着血腥和轻微臭味,这一眼看过去,便显得格外的惊悚。

顾妍踩在黏腻的血肉上,感觉到鞋子下诡异的软绵绵触感,只觉得心里恶心欲呕的情绪越来越多,快要把自己淹没了。

再看鱼檀和红衣,他们却是一副见惯不怪的样子。

前者站在白骨舟的船头遥望血海,宽大的衣裳被风吹得鼓起,看着甚是大气从容,一派名士风范。

红衣对白骨上的血肉也是视而不见,待鱼檀与顾妍上船,她再打出一个法诀,白骨舟便驶离岸边,向血海深处飘去。

对比这两个平静淡定的“凡人”,倒显得大惊小怪的顾妍是个凡人小女子,鱼檀和红衣反而是修士。

顾妍虽是主修水灵根的修士,她的性格却算不得柔和,心里也有小小的争强好胜。鱼檀一个凡人都不觉得有什么,她身为修士,却被自己所见吓到了,未免可笑。

想到这里,顾妍闭上眼睛平静自己的情绪,片刻后,脸上的异样也收了起来,虽然还是带着几分嫌恶,却比原先好。

鱼檀感觉到顾妍的情绪变化,回过头看着她,温声说道:“阿妍,你的心。还是不够纯净,也不够诚。”

在鱼檀与红衣的眼中,血海只是再寻常不过的海域,白骨舟也是一条普通小船。顾妍之所见将她自己都吓唬到了,皆因她的心思不够剔透无暇,故而看不到真实。

顾妍不是个蠢的,鱼檀把话说得如此明白,她便知道自己的问题所在,但是她依旧疑惑不解,追问道:“究竟要怎样才能做到心诚?你说心思纯净无暇。是超凡入圣而返璞归真?”

鱼檀含笑点头。觉得自己带上顾妍真是个极妙的主意,他没有错看顾妍的悟性:“可以这么说,不过其中的含义,还需静下心来慢慢体会才能有所收获。”

道理谁都能说。但是遵循道理行事。能做到的人就不算多了。顾妍知道返璞归真的意思。但是她要真正做到,却很难。

看到顾妍仍旧皱着眉头思索,鱼檀略微思忖片刻。开口道:“以你的境界,距离返璞归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是,若你能够坚守本心,也可以做到心无杂念,道心通明而纯净剔透。”

顾妍修道至如今,她的悟性不比顾凉低,机遇也不比顾凉差,说起资质也是相仿。但是两人的境界相差甚远,一个是筑基后期,一个却是结丹中期。究其根源,不是因为顾凉经历过许多次生死之危,而是因为顾妍没有确立道心。

“本心?道心?”没听鱼檀解释之前还好,听了他的解释,顾妍的疑问便像野草般长了起来,浑然找不到重点。

鱼檀耐心解释:“所谓本心,就是天良、天性;道心,则是你的理想和追求,也即是寻求大道之心。能坚持本心,道心无虞;遗失本心,道心便会渐渐失去根基,也无从称作道。”

顾妍还是似懂非懂,鱼檀便问了她三个问题:“你为何修道?你的道是什么?你修道,又是为什么?”

这三个问题也是顾凉结金丹之时经历的“问心”之劫,顾妍道心未立,一下子被问住了,竟不知如何回答。

红衣听得鱼檀对顾妍讲道,一向平静无波的脸上也多了几分好奇。

她注视着顾妍,衣袖下的手指忍不住算了算,却发现顾妍的过去和未来都没有什么值得注意。顾妍的一生平淡无趣,就如世间无数人,算其前世,也不是什么大人物。

红衣不解鱼檀的讲道,故提出自己的疑问。

顾妍沉浸在鱼檀那三个问题的震撼中,正是浑浑噩噩,即便红衣说到她,她也没有听到。

鱼檀低了头看向红衣,只见女童的脸上写满了认真求教和疑惑不解。

在她的认知里,顾妍的人生没有任何出彩,对未来大势的发展不存在任何作用,所以红衣对顾妍的态度是可有可无,也不能理解鱼檀的做法。

鱼檀只说了一句话:“你看到的未来,只是命运发展最有可能出现的轨迹,并不是真正的未来。”

红衣的心思何其通透,立刻明白了鱼檀话里的隐意,她垂下高傲的头颅,低声说道:“抱歉,先生,是我妄自尊大了。”

过去不能更改,未来则充满了不确定性。就算是无所不知的红衣,她也不敢说自己看到的未来一定会应验成为现实。

鱼檀拍了拍红衣的肩膀,很是和颜悦色的说道:“犯错很寻常,重要的是知错能改。”

红衣想起自己被囚禁流放的无数年月,顺从的点头,说道:“先生说的是,红衣必定时刻铭记在心。”

犹豫了一下,红衣仰头问道:“先生,为什么是她?”

三元界之中无数修士,顾妍只是其中之一,比她出彩的人多如天上繁星。就算鱼檀的考虑不是出于以上原因,他选择其他人,也总好过选择一个踏上修行路,却连道心都不知道是何物的修士。

“因为是她,所以是她。”鱼檀并不解释太多,他撩起袍子,在白骨舟上盘膝坐了下来闭目养神。

红衣看着鱼檀合上双眼后显得有些青白的皮肤,又看了看依旧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顾妍,半响,望向船舷外的浩荡海洋,微微蹙起了细眉。

她所见到的鱼檀,和她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白骨舟上三人各怀心事,海面却有海浪涌起。浪头渐渐变高变大,将小舟推挤得不断摇晃。

水中的骸骨不知何时潜入到海里更深处,红色的海水如煮沸一般咕咕冒着泡,热气蒸腾,将沉思的顾妍惊醒。

“红衣,发生什么事了?”顾妍看着形似血浆不断蒸发成云雾的海水,本能的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劲,见鱼檀仍是闭着双眼,便询问坐在甲板上盯着海面出神的红衣。

红衣抬手打出一个法诀,在顾妍身外设下禁制。以免她承受不住海面上的高温。淡淡说道:“不是坏事。”

顾妍知道红衣性子高傲,对自己并无热情,也识趣的没有追问具体是什么事。

她仍旧不知道鱼檀那三个问题的答案,因久思不得其解。继续想下去也是徒然。便在红衣附近的甲板上坐下。打算理清了思路继续思考。

海面很不平静,一个个浪头打来,小舟忽上忽下。异常颠簸。

红衣似是觉得这样不舒服,抬手掐了一个法诀,蒙蒙灰光撒落,周围的一片海域便平静下来,小舟继续平稳地向前驶去。

顾妍将红衣施法的动作看在眼里,只觉得十分玄妙,她的心里隐约划过一丝灵光,却怎么都捉不住,对红衣也更加尊敬起来。

这个女童不是凡人,她是一个强大的修士。至于有多强大,因她没有泄露出一丝气息,顾妍无从估计。

不过,能够拥有这等神奇手段,红衣至少是一位元婴。

海上悠悠不知昼夜,在顾妍隐约明白本心是什么的时候,她终于看到白骨舟驶向一片古老苍凉的小岛。

这座小岛只有半边破碎的天穹,可以看到漫漫星光撒落大地;另半边却是无尽黑暗的虚空,仿佛曾经被蛮力生生撕裂般,给人的感觉尤其震撼。

“到了。”白骨舟靠岸,鱼檀终于醒来,他从容的迈出白骨舟,回头看向顾妍,很认真地问,“你是在船上呆着,还是与我一起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