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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执法堂主峰的元静动了什么心思暂时只有他一人知晓,那边顾凉已经从通天峰山脚上到山巅的宝殿,正要给纯微复命。

阮白却很少见地守在宝殿门口,看到顾凉出现,他的脸上便露出欲言又止的复杂神情,连见多识广的顾凉都不知道怎么形容。

“发生什么事了?”顾凉问道。

她好像没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难道龙澶真的小气到为了一点小事和一把不起眼的宝刃就上门告状?

阮白的表情顿时变得更加蛋疼了,他一面见礼,一面小声说道:“二师祖,刚刚龙澶真君找了掌教,您…还是悠着点吧。”

“哦,他亲自前来通天峰?”顾凉窥了一眼紧闭的宝殿大门,想到轻轻两句话就把她和顾弦从赵一处搜刮来的灵石收走大半的纯微,不自觉地抖了抖,压低声音问道。

与纯微比起来,墨竹真君、龙澶真君这些人简直就是不值一提的小麻烦。

阮白给了顾凉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小小声道:“龙澶真君是投影过来的,我听到他说你的名字,而且…语气不太好。”

听到这里,顾凉反倒淡定了:“那师父怎么说?”

如果纯微真的怒了,阮白也不会有闲情在这里和她聊天。

“我哪知道哦……”阮白抓了抓后脑勺,颇可怜兮兮地说道,“掌教还没有回答,我就被赶出来了。二师祖。如果掌教生了我的气,您可得帮着弟子美言几句。要是不幸被赶下山,弟子就该哭了。”

你要是真的怕了纯微,还敢在他门口嚼舌头?

顾凉腹诽了一句,刚欲回答,便听得宝殿中冷哼一声,纯微的声音传了出来:“还不快点滚进来?”

顾凉无言地看了阮白一眼,孤身走进宝殿。

自拜师仪式后,高冷端庄的谪仙师父终于露出老谋深算易炸毛的猛狮本质,给了顾凉和闻人飞渡二人深深的被欺骗感。

什么掌门温和儒雅又体贴。什么掌门脾性极好一派君子风度。做过乾坤派现任掌教弟子的人可以告诉你,这些全都是假象!

纯微用他无害的外表欺骗了全世界!

现在这个大骗子正坐在宽阔宝殿的书案后,似笑非笑地看着跪坐下来的顾凉,神色间瞧不出喜怒:“刚做了我的弟子就把龙澶得罪了。你还挺有胆子的。”

在纯微的面前。顾凉当然不敢端出面对元静时的装`逼模样。她垂头看着面前光可鉴人的地板,乖巧得像只兔子:“此事由您全权交予弟子处理,弟子觉得这样处理最好。便做了。”

为何有胆?

您给的。

纯微轻轻嗤了一声,对顾凉心中在想什么摆明的一清二楚,板着脸说道:“我给你胆子暗杀化神,你敢去吗?”

顾凉想:她的师父肯定懂得读心术!

“师父是如此的英明,当然不会让弟子去做这种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在说反话之前,顾凉很机智地拍了一记马屁。

她抬起头望向纯微,大胆说道:“师父并没有生弟子的气,可见师父您对弟子的做法是赞成并且觉得满意的。”

“我不满意。”纯微盯着她,缓缓说道。

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柔和,仿佛顾凉所说的话忤逆了他,令他很不高兴。

顾凉的呼吸不由得一紧,清晰地感觉到汗水正从毛孔中渗出,情绪也有那么一瞬间的惊慌失措。

她说错话了吗?

确实。

如果纯微是个严谨凛然的当权者,他不会喜欢别人忖度他的想法和布局。

但顾凉很清楚地知道他不是,况且她现在面对的不是冷酷的掌门,而是自己的师父。

师徒之间的相处之道有如父子,没有哪个父亲会因为子女的一句错话而翻脸不认人,师徒亦然。

顾凉习惯性地想得太多了。

她看着纯微温和宽容的眼睛,缓缓摇头。

师徒不应该是这样相处的。

顾凉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个判断,也能适用于此时此刻的情况。只是那时候不好的一方是墨竹真君,现在抵触着师徒关系变得亲近的人却是她自己。

纯微也在看着顾凉,严肃的神情依旧,与他怜惜愧疚的眼神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没说话。

顾凉也没有说话。

师徒二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有很温情的东西在沉默中流动,如暖风般吹走了顾凉的寒冷。

在纯微的注视中,顾凉绷紧的情绪渐渐变得平缓放松,她微微垂下头,对自己的过激反应感到心虚。

纯微不仅是个好掌门,他还是个一个很好很好的师父,甚至比清源更好,因为他传授给她的不仅仅是知识,还有为人处世的道理。

这是清源无法教给她的。

可顾凉并不不能算是一个好徒弟。

她只把这个师父当成了不怀好意的墨竹真君,满怀谨慎地小心翼翼地与他相处,态度如履薄冰。

扪心自问,顾凉从通天峰山脚搬到通天峰次峰,未必没有轻微的试探成分在内。

顾凉不相信纯微。

纯微的心思太深,他就像卫澈,表面看起来平静无波,实际上是个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洞,根本不是她能捉摸通透的。

本能告诉顾凉,相信这种人是很危险的事情。

当然,只是短短一两个月的相处(严格来说只有七八天)就让顾凉像相信顾弦般相信纯微,那是不可能的。

可在纯微平静的目光下,顾凉没办法做到理直气壮。

因为纯微的目光在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一个事实——

我相信你。

你是我的弟子,无论你做什么。只要不是欺师灭祖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我都支持你、原谅你。

这种付出并不对等。

纯微轻轻叹息,很无奈,也很痛惜。

顾凉咬着下唇,心虚变成了羞愧自责,还有种坐卧不安的局促感。

这些情绪对她来说已经很陌生,它们上一次出现是在九年前,那时候顾弦对她的信任就如此时的纯微。

“对不起,师父,这是我的原因。”顾凉说道。

“不。阿凉。你不需要感到心虚。”纯微说道。

他拿了蒲团在顾凉的面前盘膝而坐,仿佛她的同辈。

看着这个二弟子,纯微开口说道:“作为掌门,我对你感到非常的抱歉。应该羞愧自责的也是我。”

纯微的声音发涩。这是他第一次称呼顾凉的小名。但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对顾凉承认自己的过错。

只是上一次的纯微站在掌门的立场。

即便他说得很动情,但是顾凉能感觉到:当纯微再度面临类似情况的时候,他仍旧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墨竹真君而非她。

所以顾凉的情绪完全没有被纯微所引动——她说了理解。而这个词从来都不代表接受,也不代表原谅。

如今的纯微却是站在她的角度,虽然他自称为掌门,就像上次说出这句话时他自称为“我”一样,意义是完全反过来的。

顾凉抿了抿唇,不知道如何作答。

她看着纯微仿佛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的眼睛,终于流露出从未外见于人的真实情绪。

怎么可能不愤怒?

怎么可能不憎恨?

人的承受力并不是无限的。

在有些时候,哪怕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挫折,都能让心理脆弱的人产生自`残或者自杀的心理,更何况是顾玉竹和剧情君的双重压力。

前世的尚秋是个很普通的人,其短暂一生用顺风顺水来形容易不以为过,她不需要太多的坚强。

今生的顾凉也很普通,如果她不知道原著,也没有属于尚秋的记忆和感悟,她与其他修士不会有什么不同。

可世间不存在如果。

生活是无法拒绝的,世界自有它运转的规律,不会随着顾凉的情绪而发生变化。

顾凉能做的只有两件事,要么随波逐流接受生活的安排,要么奋起反抗努力夺得生活的主宰权。

顾凉不想死,穿越让她看到了一丁点希望,于是她大胆地选择了后者。

顾凉熬过了顾玉竹的居心莫测,最终与常沂联手反杀顾玉竹。

顾凉熬过了剧情君、执棋者、天道的多方博弈,最终借了顾天阳之手斩断女配命运,如愿跳出剧情的束缚。

她无法形容这是怎样的坚持,也永远没有人可以理解这份坚持,包括顾弦,包括与她缔结并蒂青莲契约的卫澈。

并非所有的情绪都能通过深刻沉思、痛快大战、徘徊生死、尽情哭泣这些方式来发泄。

顾凉无法对别人解释自己的压力,那位未知的存在不会允许她说出来,就像罹祸真君的生死关。

而那些久违的阴暗的、肮脏的、不应该存在的情绪一旦说了出来,哪怕是纪珊、顾弦、卫澈这些人也会忍不住对她感到毛骨悚然,然后敬而远之。

如果纯微真的懂得读心术,知道顾凉心中到底在想什么,他大概不会安然坐在这看着她。

事实上,纯微的杀意也出现了极短极短的一刹那,这是正常的面对危险的本能反应,就连纯微自己都没有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