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在大战中受伤过重,一乃真君已经转为鬼修,如今就在月垌主峰的阴池里休养,修为刚刚恢复到金丹中期,需得几十上百年才能重归元婴境界。

顾凉等人找来,一乃真君也没有离开阴池,只是从目中射出两道神光,将莫真真怀中抱着的孩子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疑惑道:“这孩子真的被诅咒了?”

“确实是。”顾凉手上掐起法诀,紫火瞬间在孩子身上蔓延,熟悉的滋滋声响起,“您看,这就是诅咒。”

一乃真君修习瞳术,本就能看到许多常人看不到之物,紫火刚起,他便看清楚了缠在孩子身上丝丝缕缕的诅咒黑光,顿时骇得倒吸一口凉气,嘴里不自觉地冒出南岭特有的方言:“我的乖乖哦,那下诅咒之人当真是歹毒得出汁!”

莫真真小心安抚着要哭的孩子,急切问道:“真君,您能解开诅咒吗?”

顾凉的净化之火治标不治本,需得找出诅咒之源,不然这孩子只能被诅咒缠身,永远都无法摆脱其控制。

“这得看过才知道,老头子对诅咒之术也是一知半解。”

说着,一乃真君从三丈方圆的阴池里飘出,竟是个长得俊美无俦的矮个少年,那模样与顾凉当年见到的白胡子老家伙迥然相异,尤其是身高。

一乃真君这个长辈与其他长辈略有不同,看见顾凉便两眼放光,嬉皮笑脸地绕着她转了半个圈扯交情:“哟。当年的小姑娘长成大美人了,找道侣不妨优先考虑一下老头子,修行千年岁月,我还是元阳之身呢。”

顾凉默然而无语。

她才不想知道这装嫩的老货还是不是元阳之身。

“您先看看这孩子。”

一乃真君的话,顾凉左耳进右耳出。

忙完这件事,她还得去四极主峰与刑之樊、徐贞等人演练战阵,不能耽搁了时间平白让他们等待。

一乃真君撇了撇嘴皮子,小声嘟囔道:“她又不是你的孩子,不着急。”话虽是这么说,但他还是飘到莫真真身旁。眼中泛起深邃的幽光。“这个诅咒十分深奥,即便知道它的名称和缘由,也未必能解开。”

“真君,她可能与九嘉真尊的下落有关。”常沂瞧见一乃真君的神情不甚认真。快速将朱女的事情说了出来。最后说道。“我们也未必要解开这个孩子身上的诅咒,只需知道诅咒的由来和后果即可。”

乾坤派是正道宗门,不是善堂和孤儿院。朱女打错主意了。

莫真真听了,看向怀中孩子的眼神颇带着不忍,甚至动了念头要将她收养膝下。

多可怜的孩子,才出生就没有了娘,爹不知身在何方是死是活,还被诅咒缠身,仿佛天底下所有的不幸都落到她身上,端的是凄惨无辜。

于此一瞬间,莫真真生出了少许怨愤,觉得常沂和顾凉太过冷血无情,连一个可怜的孩子都不能容。

顾凉对情绪的波动是极敏锐的,或许当事人莫真真无法发现自己心中的怨愤,她却注意到了,便往莫真真看去一眼。

莫真真下意识地抱紧了孩子,脸上露出防备之色,像是害怕顾凉和常沂会扑过来把孩子抢走似的,虽然她很快就把这点情绪压制下去。

一乃真君专注于检查孩子身上的诅咒,没留意到莫真真,揉着眉心说道:“不妙,不妙!实在不妙!”

“何谓不妙?”常沂的神经比较粗,虽然有比较细心的一面,却也没注意看莫真真的神情,疑惑道,“难道您也没办法?”

一乃真君改摸下巴,来来回回地飘了几圈,眉头紧皱地望向顾凉和常沂:“这恐怕不是普通的诅咒,而是丹蛊之术。”

顾凉和常沂都知道丹蛊是什么,不由对视一眼,俱见到对方眸中的震惊。

“丹蛊?”莫真真见识尚浅,还是第一次听到“丹蛊”这个词语,但她知道这多半是比诅咒更难缠更可怕的东西,顿时惊慌地拔高了声音,仿佛怀里的孩子是她生下来的,急得不得了,伸手便去捉一乃真君的衣袖,“那她还有救吗?”

一乃真君自是不会被她得手,很是奇怪地瞅了莫真真一眼:“你这小姑娘怎么了?她又不是你的亲血肉!”

“可她还只是个孩子!”莫真真争辩道,“太可怜了!”

不仅仅是顾凉和一乃真君,常沂也察觉到莫真真的不妥,察觉他看来的目光,莫真真连忙把孩子捂在心口,仿佛发现孩子被天敌觊觎的母兽。

“你这是干什么?”一乃真君稳稳地悬在空中,吊儿郎当地抱着手臂,斜眼说道,“我又不是恶鬼,不会生吃了她。”

顾凉与常沂对了眼神,上前问道:“真真,你能把孩子给我吗?”

莫真真不敢直面顾凉的锋芒,一步步谨慎地往后退,态度斩钉截铁:“不能!”

顾凉跟着往前走了一步,谁料莫真真竟是拔出腰间长剑,泛着冷芒的剑尖微微颤抖地指着她,尖声喊道:“你别过来!”

“闹什么闹!”一乃真君不太高兴,大袖一拂便将莫真真推倒在地,呵斥道,“你这小小外门弟子怎能对金丹真人不敬,快道歉!”

莫真真将孩子护得极其妥帖,没有让孩子擦破一点油皮,她本人则磕破了额头,鲜红的血正沿着颧骨往下流。

“我……”莫真真对上顾凉和常沂打量的目光,脸上还带着几分茫然,似是很不解,“我这是怎么了?”

“真是痴儿!连自己入障了都不知道!”一乃真君横眉,拂手将莫真真的伤治愈。对顾凉和常沂说道,“阴池乃是鬼修休养生息之地,你们修为深厚,自然不会被这点阴气影响,可这小辈连筑基期实力都没有,难免为阴气所迷,被勾出心底欲念。”

莫真真羞愧地低下头,连剑都忘了捡起,弯腰便给顾凉谢罪:“容素真人,对不起。是晚辈失礼了。”

“无碍。”顾凉极温和地一笑。望着一乃真君道,“真君,您刚才说到丹蛊之术,可是确定她真的被人种下丹蛊?”

一乃真君说道:“中了丹蛊的不是她。而是她的母亲朱女。朱女去世了。丹蛊便转移到她身上。若一直不能发现,假以时日,定当酿成大祸。”

“真君可知她身上的是哪种丹蛊?”常沂看了依旧抱着孩子的莫真真一眼。询问道,“能解决吗?”

一乃真君习惯性地捻了捻胡须,结果只摸到光滑下巴,讪讪一笑道:“放心,这丹蛊不算事,发作至少得到十多年之后。”

“真君,这可是丹蛊,不是儿戏!”常沂强调道,“纵观神荒世界历史,丹蛊的每一次出现都会带来一场灾祸,万一处理得不好,这灾祸将会牵连整个门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