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走出了蒹葭园,直到走出了楚伊人的视线,秦彧心里的疑惑依然没有消去,他实在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爽快地答应她出席家宴。是想看热闹?还是想配合她?或者是不忍心拒绝她?

可恶啊,为什么总是这样?明明决定了要让她自己学会保护自己,明明决定了不要随意就掺合进去,却总是这样情不自禁地不忍心。

就像今晚,一收到常青的信息,知道她急着要找自己,也不问是什么事便不管不顾地赶了回来。还真是越来越没有了骨气。

冬至么?一回到书房,秦彧便静静坐在窗边,从怀里掏出那本从楚伊人手上抢来的家法誊写本,轻轻抚着上面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字,纷扰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自从那幅画被毁了之后,他凭着印象画了几百次,却总是画到一半就停了笔。三年了,“她”的音容笑貌依然深刻地刻印在他的脑海里,却没有深刻到让他提笔就能画出来。是他的画技退步了,还是他的心被扰乱了?

书房的暗处,常青不动声色地站在那里,眼神复杂地看着秦彧。

“爷,对不起。我没想到夫人找你是为了这件事。”常青跪了下来,内疚地说道。

如果他早知道夫人是为了这件事而这么急着找爷,他无论如何也不会通知爷的。要知道,“冬至”对爷来说,那是个永远都无法弥补的伤害啊。

秦彧没有理会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誊写本。许久以后,才淡淡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担心爷。”常青如实说道,也顾不上秦彧多次责怪他“擅离职守”了。

“担心我?”秦彧蓦地站起来,径直走到他身边,浑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

“对不起。”常青低下了头,没有说得更多。

“即使是你,也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底线。”秦彧冷冷地留下一句话,转身便离开。

跪在地上的常青,双手悄然成拳,既恼怒于自己的鲁莽,也对楚伊人产生了不满。然而,秦彧的警告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他不敢对楚伊人有一丝怠慢疏忽。

重重叹了一口气,常青一个跃身就出了书房,直往蒹葭园方向飞去。才刚进去,却见绿兰鬼鬼祟祟地走了出来。

在常青印象里,绿兰一直是一个淡然正直的人,深夜这般鬼祟,确实让人心生疑虑。

想了想,他看了主房方向一眼,便转过身跟踪绿兰而去。眼看着越来越接近归荑园,他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深。

常青躲在暗处,看着绿兰直接跑到归荑园隔壁的一处草丛,摸索出一个信鸽箱子,从怀里掏出一张信笺绑在鸽子脚上。

这里竟然偷偷养着一只信鸽?而且看她那熟悉的举动,这并非是近段时间才有的事。

常青本来以为她只是向府里的人传递信息,如今看来,却不是这么一回事。她到底要送信给谁?她到底在为谁做事?

待绿兰将手中的信鸽放飞以后,常青也顾不上她,紧紧跟着信鸽飞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他本打算一直追着鸽子,直到寻着那个收信的人,然而追了大半夜却依然没有收获,想了想,他直接用一颗小石子将信鸽打了下来。

“已行动。”信笺上只有这暧昧不明的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