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曾家来说,许家的事就是偶尔落入湖中的一颗小石子,让湖面上荡漾起圈圈水纹,慢慢地衍生开去,逐渐地恢复平静,却掀不起大风浪。

许家的世子夫人的诱惑力极大,可太过遥远。就如这次,人明明就近在眼前,却不是他们定安侯府能攀得上。曾家二老也明白这个理,因此并没有真的恼了一众人。机会在前,是人都想把握。不过,一时迷花了眼后,众人都醒悟了过来。

如今曾家虽是王雪娥支持中馈,可真正的话语权却是在曾老太太手中。入秋后曾家二老去了南边,侯府大大小小的事都是由王雪娥经手,可如今曾老太太回来了,每日的晨参暮省却跑不了。

次日,曾念薇带了远哥儿到和乐院请安。

一路通传,进去,众人都到齐了。曾老太爷曾老太太位于上首。曾启贤为首的三兄弟坐于右侧,其下是各房的哥儿们,王雪娥和李氏落于左侧,紧挨着的是一溜儿的姐儿们。

曾老太爷五十有一,生得高大,五官似雕如刻,眉宇间染上了岁月的风霜,却平添了时光的韵味,看得出曾老太爷年轻时是数一数二的美男子。而他一旁的曾老太太却是失色许多。曾老太太生得小巧,眉眼慈善,圆圆的脸庞总是噙着淡淡的笑意。

很明显,曾家的三兄弟中,曾启贤长相酷似曾老太爷,而二老爷三老爷偏似曾老太太。

对于眼前的祖父母,曾念薇从来不认为他俩是什么善茬。作为侯府当家人,曾老太爷对嫡亲孙女都能下狠手,无论他是否是真的出于恼怒,又或是其他什么原因,作为最直接伤害姐姐的人,曾念薇对他谈不上好感。而曾老太太就更不用说了,能将一个偌大的侯府牢牢握在手中几十年,曾念薇从来不认为她的手段有多干净。况且上一世,曾念薇前脚被夫家休弃,曾老太太后脚就与她划清了界限。

曾念薇领着远哥儿给一众长辈请安。

杜氏正凑在曾老太太身旁说笑,见他们俩进来,转过头看着她和远哥儿笑道:“听说远哥儿染了风寒?”

“今个儿瞧着远哥儿这脸色,的确有些苍白呢。”

“谢二婶婶关心。”远哥儿轻声道。昨日迎接祖父母回来,所有人都去了,可就他一人生病,他有些不好意思。

“无碍的,远哥儿并无大碍。”他道。

“可是请大夫了?”杜氏又问。

曾念薇则下意识地去看王雪娥。

王雪娥倒是沉得住气,端着茶碗慢条斯理地饮茶,见她看过来,还露出个得体的笑意。

若不是站在对立面,曾念薇不得不佩服王雪娥的定力。

曾老太太向来偏爱二夫人杜氏,王雪娥就从来不在曾老太太面前与杜氏别苗头,让杜氏占口头便宜。王雪娥的进退有度与咄咄逼人的杜氏一相比,就更显得杜氏小家子气,胡搅蛮缠又得理不饶人。因而杜氏虽然有曾老太太撑腰,可多年来,一直也都只能在口头上蹦?而已。

“昨日就请了,大夫说远哥儿身子弱,受风引发了风寒,已经开了药。”王雪娥道。

“那就好。”

杜氏对老太太道:“母亲,您可是不知道,前些日子啊,落日居里的奴才都要翻了天,竟然欺辱到了正经儿的少爷哥儿头上。”

她叹一把气,道:“可怜了远哥儿,竟然遭这般罪。”

屋里一下子僵住了,撇开王雪娥不说,就连曾启贤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二老爷曾启言则是瞪了自己妻子一眼,出来打圆场:“大嫂别见怪,婧慧她是有口无心,她只是关心远哥儿罢了。”

婧慧是杜氏的闺名。

他朝王雪娥和曾启贤的方向拱拱手,道:“前段时间的事,我们都听说了。大嫂尽心尽力操持侯府,才有了如今侯府安平和顺的模样,这都是大嫂的功劳。至于落日居的事儿,都已经查得很清楚了,是底下的奴才徒生恶胆,才有了后来大不敬的行为。”

曾启言道:“况且大嫂也狠狠惩治那边奴才,实在不应再拿此事说话。大嫂向来宽宏,还请莫与婧慧计较。”

“二弟多虑了,嫂嫂怎会与弟妹计较。”王雪娥道:“更何况,清者自清。”

杜氏闻言撇撇嘴,她转头对曾老太太道:“瞧瞧,这孩子也真是孝顺,都病成这样了也还非要来给老太太请安。”

曾老太太目光落在远哥儿身上,道:“祖母知道远哥儿孝顺了。”

“既然身子不舒服,那这几日的请安便免了吧。”

“回去好好休息。”她看了看底下一众孙子孙女,道:“如今天越发冷了,大雪飘飞的,出趟门也不容易。”

“这样吧,从今至春日,每初一十五来请安即可。”她道:“如今孩子们都小,就别遭这趟罪了。”

曾老太太话一落,杜氏就笑道:“还是母亲慈爱,懂得疼人。”

其他人纷纷附声。

又过了些时辰,曾老太爷开口了让众人都散了。

托了远哥儿的福,曾念薇这几日都躲在房里偷闲。

这几日,绿意陆陆续续地又查到了些事情。

她推测的没错,当年素绢是曾老太太身边的丫鬟,也不知怎的入了曾老太爷的眼,没多久,两人就有了首尾。曾老太太得知此事后大怒,当即就发作把素绢卖了出去。曾老太爷理亏在先,腰板又不够硬气,于是默认了此事。

素绢本是得脸大丫鬟,曾老太太本打算把她配给外院的大管事,等她成婚后让她当内院的管事娘子。可却出了曾老太爷这趟事,原本前途光明的素绢硬是被卖到了坊间,后来不知怎的逃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