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曾老太太为了杜氏打压王雪娥,这她能理解。可若是按照这样推断,那么父亲要亲自教养远哥儿这件事对王雪娥有害无益,曾老太太应该是乐见其成才对,可事实显然不是如此。

难道两人暗地里达成了什么共识?

不可能!

杜氏与王雪娥之间是两房的较量,为的不过是曾家内院的掌家权。而曾老太太明显是杜氏那边的人,两房之争如水火,曾念薇根本想不出有何利益能把曾老太太与王雪娥绑在一起。

这是两房的利益之争,成王败寇。

如今杜氏正处于上风,理应来说不应该趁胜追击,彻底把王雪娥打入谷底吗?曾老太太为何反其道而行,偏在王雪娥孤立无援的时候拉了她一把?既想打压王雪娥,却又没有把人逼到走投无路。斩草不除根,曾老太太把王雪娥继续留着,对她来说有什么好处?

从另一个角度上看,继续留着王雪娥,对谁最没有好处?

曾念薇心里一跳,腾地就站了起来。

一旁做针线的香草香橙见主子脸色刷的就白了,以为出了什么大事,香草放下手里的针线忙跑过去。

“姑娘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请大夫?”香草着急道。

曾念薇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转过头来看两个丫鬟,“去,把绿意叫过来。”

两个丫鬟有些不明所以,可手脚丝毫没有含糊,香草留下来照看主子,香橙快步走了出去。

香草担忧地看了看主子仍然苍白的脸色,给她倒来一杯热茶。

曾念薇紧紧地把茶碗捧在手里,热茶袅袅地冒着热气,滚烫的温度透过墨梅枝茶碗传到手心。手心里的热流让曾念薇一颗冰凉的心总算感受到了一丝暖意。

事情若真是若她所料,那么她到底该怎么办?

绿意很快就到了,她见到气氛如此沉重,心里咯噔了一声,态度更谦卑了。

曾念薇稳了稳心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波澜,殊不知正是她脸色早已雪白一片,却犹自强行镇定的模样让几个丫鬟更是忐忑。

不知发生了何事的绿意低眉敛目,事无巨细地把曾老太太以及王雪娥院里的动静一一说来。

她说得很仔细,曾念薇也听得很认真,当听到两者并没有一丝半毫搭上边的消息时,曾念薇一颗心如坠冰窖。

自从上次父亲为海棠求情下了曾老太太脸面后,她就一直有让人留意和乐院那边的动静,而荣青堂那边,一直就没停过人手。可越摸越深,里面的龌蹉就越让人心惊胆颤。

电光火石般,曾念薇想起上一世的木槿,也就是如今香橙的那五字血书。

最毒妇人心,曾念薇从来任何时候比这一刻更能理解这五个字背后的泣血怨恨。

她紧紧地攥紧双手,死死地咬紧了牙关,才把心中的滔天愤怒仅仅地压了下去。曾念薇重重地吸了几口气,连下好几个指令。先是吩咐了绿意让人继续盯着两边,派人去兰苑提醒于嬷嬷注意加强防范,又让香橙到落日居把一众下人重重敲打了一番。

做完这一切,曾念薇手脚有些虚软,她让香草打来水洗了脸,把心情收拾好,带着人往外书房走了一趟。

她来得不巧,父亲不在外书房。门房的泉子说父亲不久前出门赴了魏家老爷的约,估摸着一时半会还回不来。

曾念薇闻言不由得抬头瞥了他一眼,这门房小厮对父亲的动向倒是一清二楚。

泉子没有如同一般小厮那样局促不安,他迎上曾念薇探究的目光,道:“方才来请老爷的是魏老爷跟前的小厮,小的见了几次便认得了。”

这份从容倒是不错。

曾念薇看了他一眼,便向书房走去。

青松青白都跟父亲出去了,留守的是几个二等小厮,小厮见了曾念薇也不敢阻拦,唯唯诺诺地让曾念薇进了书房。

书房里静悄悄的,一目扫去是慢慢两壁柜的书籍,一卷一卷地摆放得齐整。靠南边的的菱窗正带开着,偶尔吹进一阵清风。

临窗的那盆建兰倒是这单调的沉寂添了一份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