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念薇见过曾博宇。

曾博宇消瘦得很厉害,圆嘟嘟的双下巴已然不见,如今的小脸上已经能看清楚脸颊的线条,他的双目呆愣无神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灵动活泼。

他还记得人,看见曾念薇的时候他突然咧开了嘴,道:“四姐姐。”

他歪了脑袋朝曾念薇笑,嘴角边不受控制地留下了长长的一道涎子。

曾念薇脚步一顿,她嘴角微弯冲他露出一个笑容:“宇哥儿今天可乖?”

曾博宇点头眯着眼冲她笑,一旁的乳娘忙不迭掏出手帕擦掉他嘴边的涎子。

王雪娥冷冷地望了曾念薇一眼,哄着曾博宇回去了。

曾念薇静静地望着他们母子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才进去和乐院给曾老太太请安,回程的时候她没有说话。

香草香橙相视一眼沉默地跟在身后。

曾念薇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写了三个小时的大字,出来时已到了午时,用完午膳曾念薇回了厢房休憩。

香草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主子的神色,斟酌道:“姑娘不要觉得内疚,十一少爷如今变成这副模样完全是大夫人害的,这是自作自受。若不是姑娘让绿意赶了过去发现十一少爷落了水,再晚些十一少爷或许连命都没了。”

香橙点头表示赞同。

曾念薇半依在靠枕上不说话。

日子不急不缓,两个月就过去了。

宫里的太医没辙,可京城里的名医也不少,可谓自古云曰高手自在民间。这段时间里曾启贤把京城里大大小小、只要有些名气的大夫都请遍了,可来人无一不是摇头叹息了一番便走了。

宇哥儿病情不见好转,银钱花销倒是犹如流水般地流走了。这段时间是杜氏掌的家,原本发到各房的分例银都是一样的,可因为出了曾博宇的事曾老太爷做主大房的份例翻了两番,如此一来曾博宇的看医请药的花销等于是走了公众的银子。

日子一长,不免有人心里有了嘀咕。

这看病请医不同于其他事可以马虎着来,这大夫要挑最老道的、药材用最好的,这哪一处不用银子?况且大夫说了这病一时半会可好不了,说不定一辈子就都这样了,那银子可怎么算?那是一个无底洞啊,怎么填得了?

杜氏在曾老太太面前嘀咕了好几次,曾老太太想了想,最后按照大房原本的份例钱再多添半数的数额往下发。

曾老太太发话的时候王雪娥正在给曾博宇喂粥。

自从曾博宇出事之后她就不再敢把他假手于人,事事都亲自照料。她耐心地喂完了一小碗肉粥,拿了手帕擦掉他嘴角的残渣,陪他走了一会消了食就哄他上chuang午睡了,曾博宇睡着后她从牡丹壁屏后走了出来,净手用了午膳。

新提上来的付嬷嬷低声地向汇报着府里各房的动静,听到曾老太太把份例银压了之后王雪娥嘴角弯出一个不屑的弧度。

“一群鼠目寸光的无知之妇,只认得眼前的蝇头小利!”

不用深思便知道这定是杜氏搞的鬼。曾老太太也是个拎不清的,总是纵容杜氏瞎闹,王雪娥恨,她却不能真的跑去与她们理论,于是她对曾念薇便愈发怨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