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是乡试考场,贡院前却也是人头涌涌,要不是他们出门得早,并且是骑马而来,只怕也要被堵在外面了。

过了警戒线之后,长随书童们都不能再跟随,宁云晋拎着家人给自己准备的篮子,排队等候检查。

队伍很长,入场前的防作弊搜查有特别严格,小吏们不敢松又检查得格外的仔细,目测还要等待很长的时间。他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长龙,不期然看到远处高头大马上的父亲与哥哥。

这只是第一场乡试而已,家里并没有全员出动,只有宁敬贤和宁云亭送他到考场。看看天色,他们再不走可要迟到了,宁云晋便朝两人挥了挥手。

宁敬贤颔首微笑,宁云亭则对他做了个加油的手势,两人这才调转马头朝着皇宫走去。

路上他们遇到了宁府为宁云晋准备的马车,这会儿还卡在路上动弹不得,宁敬贤便交代车上的秦明务必要在贡院外面等着,以防意外。

送走了父兄,宁云晋这才沉下心来在脑海中回忆这一场的考试内容。乡试一共要考三场,第一场是以《论语》、《孟子》、《大学》《中庸》各做文一篇,再写一首五言八韵诗一首。

自天授年间开始八股文的字数要求由原来的六百五十字改为了七百字,对他而言三篇作文的压力不大,关键在于诗上。

以他这种被建亭先生点评为比打油诗水准高一点的水平,要想写出让考官眼前一亮的诗作着实不容易,因此分为紧张这一关。

备考的时候宁云晋就已经绞尽脑汁写了几首诗作,虽然这些诗已经属于超长发挥,但是没有一首能像达到白居易那《赋得古原草送别》的章法严谨、朗朗上口,千古绝唱果然不是常人能及的水平。

只有在这时候他才格外郁闷,人家穿越能随便抄诗默写《红楼梦》之类的名作,可惜自己穿的年代太近,实在没有好诗下手了。

就在他担心诗作的出题会不会太偏时,拿着名册的小吏唱名道,“下一个宁云晋。”

“到。”

宁云晋连忙应了一声走上前。他这脆生生地一声,使得周围的人终于都可以光明正大地将视线聚集在他身上,纷纷小声议论着。

宁云晋一直坚持的每天一杯牛奶起了作用,他的身高已经接近一米六,远远高于同龄人。他的相貌又生得极佳,即使是在昏黄灯光下皮肤也像是透着莹莹玉光。

他只是穿着一身宝蓝色的单衣单裤,头戴最简单的缁撮,却出色得与周围的人似乎格格不入。光是站在那里宁云晋便如同一副最动人的山水画,让人有些自惭形秽不知不觉地站得远离他两三步开外。

“这孩子生得真好!”有赞叹的。

“这么小的年纪只怕是家里捐的秀才吧!”有人感叹,“看他的家境一定很不错,大户人家出生的少爷就是命好,捐个出身、补个缺都容易,又何必和我们这些苦哈哈一样来科举。”

也有光是为了乡试名额就苦熬了好些年的大龄考生不忿道,“他看得懂考官出的题吗?”

虽然将那些人的闲言碎语宁云晋都听到了耳中,对于别人的视线他早就习惯了无视,可是夹杂在其中的一股带着恶意的凝视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宁云晋朝那个方向望了一眼,发现居然是卢文道。

见小吏已经核对完自己的身份,吩咐自己进去检查,宁云晋便先将卢文道的事情搁在一边,专心应付起眼前惨无人道的搜身检查。

好不容易能够进入号房,他的脸色有些不好,一想到这样的检查至少还有三四次,宁云晋的脸色便更苍白了,暗自道,就算是为了这也不能落第!

乡试每一场都只有一天时间,宁云晋淡定地无视号房里那腌臜的环境,收敛心神开始专心作答。

八月十二日为第二场,以五经作一文;八月十五日为第三场,策问五道。

考完之后宁云晋长长舒了口气,虽然带了干粮吃喝没有问题,可是号房的那块桌板睡着太不舒服了,回到家之后他便闷头大睡补眠。

虽然家里没人经历过科举,不过大家都知道考试十分熬人,也都没打搅他。

宁云晋这一觉直接睡到第二天天亮,他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这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秦明听到动静敲了敲门,感慨地道,“二公子,您可醒来了,老太太身边的丫头都来打听三次咯,再睡下去老太太只怕要亲自来看你了!”

“瞧你说的那么夸张!”宁云晋活力十足地跳下床,“叫人进来洗漱,爷要给老太太请安去。”

到了老太太的房里,老人家一看到他眼睛下面的黑眼圈,便搂住宁云晋心疼地道,“乖孙哟,这可是遭了大罪!才乡试就这么熬人,等到会试如何得了,那可是每场三日,还得考三场,要不咱还是别考了吧!”

“小孩子就得这样磨砺一番才好!别一个劲瞎宠。”宁陶煦板着脸对宁老夫人说了一句,这才扭头问宁云晋,“你考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