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李德明跑第三趟的时候,才看到宁云晋开始动笔,他一瞧时间居然都已经申时三刻了。为了探得多一点消息好回报皇上,他有意无意地走过宁云晋的的桌子边,扫了一眼之后发现这位宁公子居然直接落笔,根本没有拟草稿!

这也太……李总管实在太过才疏学浅,已经找不到形容词,只得忧心地看了眼正奋笔作答的宁云晋,怏怏地走了。

他的动作虽然自认为做得隐蔽,但是又哪里躲得过那三个火眼金睛似的主考官。不过他们自己也十分关注宁云晋的情况,毕竟如果殿试的成绩好,这届说不定就能出一个连中三元的状元,他们作为座师也面上光荣。

可是一整天宁云晋不是发呆就是东张西望地表现实在让三人失望,等到见他居然直接在卷子上落笔,都摇了摇头,只当宁云晋毕竟还是年纪太小驾驭不了这样的题目,早就放弃了!

宁云晋当然不是真的在发呆,他只不过是直接在脑海里将自己构思一遍一遍的完善而已,对于有着过目不忘能力的人来说,这样的效率比直接动笔要高上不少。然而之所以乡试省试还拟了草稿,只是为了所谓的“科场必具其稿,以防代作之弊”这样的规定而已,只有到殿试这样众目睽睽之下,才不需要避嫌!

这个题目他并不觉得难,实际上有不少弊端都是以后会爆发出来被大肆讨论的,即使是他那样的武将也知道不少。宁云晋只不过是想要再用后世的经验想出一条更妥善,更不得罪人的解决法子而已。

虽然被称为殿试,但是文禛这个皇帝不可能真的陪着举子们考上一天,实际上他只需要在结束前来保和殿讲几句话而已。为了看看宁云晋的情况,他这次特地提早了一点。

等到他来的时候宁云晋都已经搁笔,只等墨迹干透,一副想要提早交卷的样子。一看宁云晋那胸有成竹的表情,文禛便也不再替他操心,转而看其他举子的情况。

时辰一到,考官毫不留情地开始收卷,其中居然有个倒霉鬼还没抄完,卷子被收后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等到皇帝做完例行讲话,众举子便纷纷离开保和殿准备回家了。

还没步出保和殿,徐不用和孙本善便走到了宁云晋身边。

文禛并没有走远,见他们两个默契地一左一右分别站在宁云晋两旁,那种保护者的态度让他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徐不用笑容和煦,“看云晋你的样子便知道这次落笔如有神助,为兄就等着拜读你的大作了!”

“至善兄也不差呀!”宁云晋拱手笑道,“小弟可是瞧见你提前老早就完成了文章!”

见两人相互恭维的样子,孙本善叹了口气道,“以你们二人的文采至少要进一甲,我这次就糟咯,只怕三甲都摸不着边!”

“怎会如此!”宁云晋惊讶地问,“季卿兄可是当今才子!”

徐不用毫不同情地道,“要我说季卿是活该呢!你瞧他殿试前都不用心准备,这些日子都泡在作画上,没日没夜的,连他家的鸡打鸣只怕都听不到,别说是时事了,你说他能考得好么!”

宁云晋好奇地问,“什么画让季卿兄如此入迷?”

“就是上次的那两幅!”对于殿试考砸孙本善根本不以为然,但是提起自己的杰作的时候,他的脸却泛起了潮红,兴奋地道,“我在昨天终于完成了,连夜送去了王传大师那里去装裱。”

宁云晋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人对作画的事情也太投入了吧,难怪之后为了画画连官都不做!不过对于这样痴心专注自己喜欢之物的人,他向来佩服,也期待着看到以自己为型画出来的作品,便道,“那小弟便等着季卿兄的大作了!”

孙本善自信地道,“没问题,肯定不会让云晋你失望的。”

三人走出皇宫,约好殿试出结果之后再聚,便分道扬镳各自回府了。

殿试成绩虽说是由皇帝钦点,不过实际上他的选择范围也不过只有十篇而已。

常规程序时殿试由八位读卷官判阅,他们每人一桌轮流传阅,阅卷的时候按照文章的好坏加上五种标记,其中得“○”最多的人为最佳。最后再在所有的卷中选出十张圈圈画的最多卷子呈给皇帝,钦点出前三。

这样一套延绵近千年的流程,严格、严肃,并不是某个皇帝那么容易打破的,尤其是那些饱读诗书的考官都会自觉维护,因此即使文禛急着查阅宁云晋的文章,也只能等着。

好在参加殿试的人不过三百多人而已,很快那十本最好的卷子便选了出来,文禛一看摆在第一本,上面画了一排圈圈的卷子,忍不住眼前一亮。他拿起那本,指着那八个圈圈问道,“众卿都觉得这本为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