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云晋再次看了一次下个月的值班表,确定无误后准备交去备档。考虑到明天府里要给自己过生日,他便给自己排了个晚班,这样就不用特别请假,还可以避开最近来自同僚们的那些烦人视线。

翰林院本来就是个结构比较简单的地方,一般是常设两个掌院学士,之下便是侍读学士和侍将学士各两人。因此在宁云晋升职之后,与宁云晋平级的人一共只有三个而已,顿时轻松起来。

宁云晋手下一共有五个人,两个在旗,三个为汉人,年龄都比他大,是前几科的一甲前三出生,因此看着这个新上司原本就觉得很尴尬,等到奏折引起的风波爆发之后,都有点躲着他的趋势。

对于他们的态度,宁云晋浑不在意,在这个十多岁就是一代人的时代,他们中有人都可以当自己爷爷了,若是毫无芥蒂,亲热的贴上来,自己反倒要怀疑他们的人品了。

鉴于官场上三节两寿的送礼名目,宁云晋倒是不厚道的等着看他们几个要怎么办。

是夜,宁云晋一个人待在值班房里闭目养神,给父亲做的礼物已经基本完成,晚上倒是有些无聊了。

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突然让他清醒过来。他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正好看到李德明侧着身子撩开帘子。

文禛走进房间,态度十分随意,“还没睡觉吧?”

宁云晋赶紧起身行礼,嘴贫道,“随时等待皇上您的召唤呢!”

文禛的眼神暗了一下微眯着眼睛望着他,径直坐在炕边,“见你这里灯还亮着,朕便过来找你说说话。”

“天这么冷何劳皇上走这一趟。”宁云晋有些惊讶,自己这些值班的人不就是为了这位服务的么,直接让人传自己过去便是。

“朕说的话你总说当耳边风,去年才刚损了元气,今年又为你父亲耗费心力做生辰礼物……”文禛摇了摇头叹气道。

宁云晋不敢出声,只能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对着文禛嘿嘿一笑,毕竟他也是为了自己好。

文禛拿他实在没办法,又是已经做了的事情,不好再多说,他扭头对李德明道,“将东西拿过来。”

李德明应了一声,转身从门外的小太监那里接过一个托盘,亲手端到文禛身前。

宁云晋看着那托盘上十分眼熟的一个长条形匣子,心中不禁有了一种不靠谱的猜测。

只见文禛拿过那个匣子,放在炕桌上,有些不舍地摸了一下,接着直接推到了宁云晋面前。

“再过两个时辰就是你的生辰,这个大生日过了你虚岁十五,是成丁的年龄了。如今你已经开始当差,朕也不好再直接给你赏赐,便将这玉箫送给你吧!”

“这……这怎么使得……”宁云晋惊得只差没跳起来,“这是皇上的心爱之物,怎么好赐给微臣……”

他受宠若惊的表情让文禛微微翘起了嘴角,笑道,“有什么不可以,近些年这萧你也没少用过。”

“那怎么一样……”宁云晋呐呐地道,要知道这东西文禛上辈子可是从来没离身过,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何来历,但是自己拿着可是太打眼了。

“不要想太多,朕让你拿着你就拿!”文禛表情一肃,宁云晋立刻支支吾吾不敢吭声了。

最近已经有些摸清文禛心思的李德明大总管见状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任凭哪个大臣突然收到皇帝这么一份大礼都会多想吧!?皇上您这司马昭之心实在是……啧啧!

文禛见宁云晋双手捧住匣子谢恩,这才和颜悦色起来,“你那折子很好,但就是太好了反倒让朕不知道该怎么办,朕需要时间与阁老们相议,这些日子给你惹麻烦了吧!”

“也还好啦,微臣并不没将那些放在心上。”想起同僚们的白眼与冷嘲热讽,宁云晋虽然心里有些苦逼却还真是不怎么在意。

要知道侍读学士这样清贵又能经常出入御前的缺,历史上文采那么出众的纪晓岚都是四十几岁才爬到,以自己不到弱冠之年就爬上这样的位置,即使没有奏折的事情在官场上也容易被人嫉恨。

“朕就知道你是个心宽的!”要不然也不会直到现在还没发现那两个“好友”对他的心思,文禛忍不住默默叹了口气。

他语重心长地道,“这次的事朕原本想着帮你解围,但是后来想想这对你未曾不是一件好事。官场上人情世故都是文章,并不是夸着你、捧着你、近着你的就是好人,你便趁此机会好好琢磨琢磨,等到朕与阁老们议完之后便能帮你正名了。”

“多谢皇上对微臣的一片关爱之心。爷爷与父亲也曾这样教诲过微臣。”宁云晋答道,望着桌上的匣子眼神却十分复杂。

虽然知道近年来文禛一直对自己很好,但是宁云晋还真没想到他已经为自己考虑到这样的地步,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

他忍不住狠狠地想,你说这人怎么这么犯贱呐,自己明明都决定不再念着从他身上得到亲情了,将他只当个路人级别的顶头上司对待了,为什么这人却偏偏喜欢往自己身边凑,还想方设法的对自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