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刚刚出去,老太太突然睁开眼睛,面带厉色的对着地上跪着的众人道,“你们都先下去吧!今儿个的事不准在府里交多舌,谁要是敢嚼舌的,便让你们见识一下宁府的规矩。”

老太太虽然多年不管家,但是在内宅里说一不二却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众人连忙磕头只道不敢,接连退下了。

等到下人们全部都被遣退,老太太才扭头对宁陶煦道,“相公,妾身方才逾越了。不过这事既然牵涉到云祥,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还是夫人考虑得周到。”宁陶煦对着她露出了柔和的微笑,眼中满是赞赏。

宁云晋心中暗道佩服,老太太以郡主之身嫁给老爷子,两人这一辈子却几乎没红过脸,除了爷爷自己行事进退有据,也和老太太能软能硬分不开。

老太太在下人面前虽然端着宗室的架子,但是对着爷爷的时候就只是以一个妻子的身份处事,即使偶尔有逾越之举,也会立刻维护爷爷的面子,这才是真正有智慧的女人。

但凡安平佩华能学到一星半点,父亲的婚姻生活也会美满得多,说到底还是那人做了一手烂媒,真是害人不浅!

他正嘀咕着的时候,宁云祥与他奶娘一起被带了过来。宁云祥进门的时候双手正揉着眼睛,满脸的不情愿,他今天疯了大半天,觉得十分累了,天没黑就回房倒头就睡。

大冷天睡得正香的时候,先是被人翻了枕头,又被从床上叫起来,也怪不得他心情不好。

不过他年纪虽小,看人脸色的功力却不差,见满屋子长辈除了自家亲娘的都用骇人的眼神望着自己,他的瞌睡立刻飞走了,先是规规矩矩地给各位长辈请安,最后才满心不情愿地给宁云晋行礼,起身的时候,他还自以为没人发现的狠狠瞪了宁云晋一眼。

宁云晋根本懒得理他,正眼都没瞧他一下,这小胖子即便再古灵精怪,到底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宁陶煦将手中的纸包拿出来,面沉如水地道,“宁云祥,你到是给我说说,这东西是你放在云晋的吃食里的吗?”

宁云祥看到那个纸包愣了一下,众人以为他好歹要狡辩几句,没想到他却直接承认,“是啊!”

宁陶煦又问,“那你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宁云祥这下不敢应了,他眼睛骨碌碌地扫了一眼众人,见他们的脸色都不好,特别是大哥仿佛随时要挽袖子揍自己,顿时心中一虚。又见娘亲正拼命的摇着头,给自己使眼色,他便“嗯嗯呃呃”了半天,却始终没承认。

但这屋子里的大人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就连宁云亭都看出来这小子是在心虚,更别说是其他人了!

“你个畜生!”宁敬贤气得猛地在桌子上拍了一记,怒道,“那是你二哥,你怎么敢!居然下这么歹毒的东西在他的吃食里面。”

见父亲生气,宁云祥心中一急,连忙解释道,“可是那东西不是没用吗?其实只是糖粉吧!”他到底才六岁,慌乱间也就忘记了娘亲的暗示,口不择言地道,“二哥不是一直没事吗?这药不是只能让二哥没了血脉之力吗,咱们没有不也是一样过日子……”

宁敬贤被他的话气得呼吸急促,半响说不出话来,眼睛狠狠瞪着这个不肖子。

反倒是宁陶煦虽然生气,但是思绪却更有条理,“这毒不是寻常药物,一般人听都没听说过,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宁云祥一听就缩了脖子,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好像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

得了这药粉之后,他就想一直在想办法能掺进二哥食物里面。他知道奶奶心疼二哥,不时会送些吃食到二哥当差的地方,就一直关注着小厨房。那天正好找到机会在那些点心上撒了一层,多余的那些宁云祥就随手藏在了枕头下面。

可是之后二哥好像一点事情也没有,他的玩性也大,又没将这事放在心里转眼就将之忘记了。

好歹他还是有几分小聪明的,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说出来是从娘亲那里偷来的药,否则满屋子里面一个给自己说话的人都没有,自己才真的惨了!因此只是埋着头,咬着牙不说话。

“老太爷、老太太、老爷,云祥还这么小,他什么都不知道啊!”

房间里的沉默被安平佩华突然打断,她冲到宁云祥身边,一手捂着帕子,一手搂着他,哭道,“天地可鉴,云祥肯定是被人利用。”

“老身倒是想知道是什么人能利用得了他!”老太太冷冷地道,她若是不哭闹这一出还不打眼,可这明显有些底气不足地假哭反倒将佩华自己曝露了出来,“云祥一个没出过内宅的孩子,哪里拿的到这样的药物。”

老太太心里十分气恼,虽然毒并不是自己院子里的人亲手下的,可是在自己眼皮底下却发生这样的事情还利用了自己的一片慈爱之心,也觉得十分没有面子,因此语气格外的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