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不得不说文禛的想法十分合他的意,他眺望着东北的方向,有些惆怅地道,“只盼这次战争不要拖延太久,否则今年夏天只怕赶不到奉天了!”

奉天族的故地就叫奉天,如今那一带已经被保护起来。去年宁云晋授官之前就曾经找文禛请过假,想要去完成欧侯老师的遗愿。不过一来他当初实在太过风光,不知道被多少眼睛盯着,二来他前往奉天的事情即使再隐秘也很难瞒得住人,便被文禛制止,准备等今年巡视热河的时候再给他一个差事过去。

“放心吧,以大商的后勤根本打不了那么久。”文禛道,他说完这个众所周知的事情,便转移话题,“这次叫你过来,朕是想给你安排一个差事。”

宁云晋见他终于进入正题,连忙期待的望着文禛。

“上次的事情鸿明做的不错,因此朕想让他作为督粮官,押运第二批粮食去西北走一趟。”文禛望着宁云晋道,“你与太子自幼便相识,又是个做事稳妥的,这次便依旧想让你辅佐鸿明。鸿明毕竟是第一次去那样的苦寒之地,朕希望你能多照看他一些……”

宁云晋虽然很想去西北,可自打猜到文禛要御驾亲征,就担心这人会将自己带在身边,如今听说能不与他一路,心里自然是高兴的。他连忙道,“微臣誓死保证太子殿下的安全。”

“可不用你们去杀敌,只要将粮食好好送到归化即可。”文禛嘴角含笑,“之后你便在那里等着朕。”

宁云晋对那一带的地形再熟悉不过,他心中一动,“皇上难不成想兵分三路?中路大军自归化北上,确实是个好点子。”

兵分三路这还仅仅只是文禛心里的想法而已,没想到只是运粮一事宁云晋就已经可以猜到自己的想法,这让文禛望着他双目闪烁,只恨不得将这最懂自己的心思的人剥皮拆骨吞下肚就好!

他的手指一勾,指腹摩挲着从袖子中跌落在手心的东西,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宁云晋。

宁云晋被他瞪得心里发毛,只差没倒退两步。

“让你照顾太子这事朕可没办法公开赏你,这样吧,朕就提前给你一点奖励。”文禛微微一笑,突然一把抓住宁云晋的手,将那小东西放在了他的手心。

文禛放东西的时候,故意用指尖划过他的手心,那酥麻痒的异样感觉让宁云晋浑身战栗。但是他还来不及发作,文禛却又收回了手,从调戏人的流氓恢复成皇帝的架势,让宁云晋有气都没法撒。

等他看清楚手心的东西,宁云晋尴尬无比地道,“皇上,这……赐给臣不妥吧!您还是交给太子比较好。”

文禛无视他刚刚的话,自顾自地道,“这可是朕亲手做的,你看看可喜欢?”

他塞给宁云晋的是一个透亮的红色骨雕符,让宁云晋觉得囧到不行的是,它被做成了同心结的样式。骨雕符本就是用于亲人或者情人的馈送,因此同心结便分为子母同心结与爱情同心结两种。

除了护身的作用,这同心结还有一个最大的作用就是可以感应佩戴者的身体状况和距离远近,当佩戴者身体不好时,另外一人的同心结就会出现浑浊不清,当两个佩戴者距离越近的时候,同心结的色泽就会越鲜亮。

这两种同心结唯一不同之处在于,子母符只有母符可以感应子符的情况,唯有爱情符才能相互感应。

现在这符还没开启,宁云晋无法分辨文禛做的是哪一种!但是这东西他拿着都觉得烫手,无论何种都不是自己该收下的。

他尴尬地道,“为皇上与太子殿下办事,是微臣的荣幸,请皇上收回赏赐吧!”

“长者赐不敢辞!”文禛才不理会他的推辞,“这可是朕花了不少功夫才做好的呢!不过朕的雕工没你好,难道你嫌弃不成?”

尼玛!这时候你就成长辈了。宁云晋觉得自己若不是脾气斯文了一些,还真想对这货咆哮。

就在他被噎得不行的时候,文禛突然抓着他的右手,用什么东西在他指尖上刺了一下。

宁云晋无语地看着他将那取血针的血滴挤在另一个同心结上,然后凭空虚画了着,嘴里默念符文,只见两个同心结突然发了一下红光,接着变成了如同水晶般透彻的样子。

谁要跟你带爱情同心结呀!!!!!!!!!宁云晋瞪着文禛,只想让这货将自己手中的鬼玩意吞下去。

“这可是朕第一次做的骨雕符,已经登记在册了。”文禛自语道。

凡是已经在册的东西,即使赐给大臣,若是被损坏也是要掉脑袋的!宁云晋的表情有些狰狞,胸口梗着一口气,咬牙道,“皇上隆恩,微臣感激不尽。”

宁云晋这话说得好像要咬人似的,脸上强烈的拒绝更是让文禛心里有些受伤,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这样强迫的行为会让着小子反感。但是战场无情,虽然这次他与太子并没有直接去到前线,可这小子就是个惹祸体质,又有那三皇子对他虎视眈眈,不这样文禛根本不能放心。

文禛兴致勃勃地让人拿来几根红绳打了个络子,亲手给宁云晋带在脖子上,还特地吩咐他不准取下来,这才将已经气得不肯说话的人放走。

战争时期朝廷的动作一向很快,仅仅三天时间居然又凑集出来一批七万石的粮食。不过这些粮食已经榨干了京城附近的官仓,是用来发放京官们粮饷的,如果不是这样着急备战的时候,就连文禛也不敢擅自动用。

天授二十年正月二十日,宁云晋作为督粮官,太子鸿明作为监军,两人将一同前往归化。

由于这次有太子同行,开拔之前不止来了不少官员,甚至有很多百姓也在长安街上围观太子仪仗。

文禛并没有出面为他们送行,只是站在城墙上望着越行越远的队伍。运粮军刚刚开拔,大雪便飘飘洒洒的落了下来,他却如同一杆标枪似的站得笔直,一直望着已经成为小黑点的那一行人。

李德明望着文禛肩上的厚厚积雪,想要上前去为他拂去,却有担心惊扰了他的思绪。偏偏文禛又不许撑起华盖,急得李大总管心里着急,却又觉得皇上的心思不可理喻。

皇上明明喜欢宁公子,可偏偏不对其用强的;皇上明明舍不得宁公子,可偏偏又让其离京……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可李德明还真猜不透文禛这样的用意何在!?

直到再也看不见远去的队伍,文禛才神情一肃,转身道,“走吧,回宫。”

宁云晋今天穿了一身皮质软甲,这并不是真正的盔甲,而是平时行猎穿的。但是他身上的这身却是簇新的,是得到他要去归化的消息之后,宁云亭连忙去给他找同僚淘换来的。他是文官,哪会有动手的机会 ,穿上这么一套这样的软甲也不过是让家人能安心罢了。

眼见还没出城,这雪就越下越大,即使软甲里面穿着皮马甲,但是被那萧瑟的寒风吹着,宁云晋还是觉得手脚冰凉。

跟着缓慢的太子仪仗出了京师之后,他们还要先去与城外的官仓与粮队汇合。见送行的官员都已经开始纷纷离开,宁云晋这才策马走到宁敬贤与宁云亭身旁。

“父亲,这雪越下越大了,要不您就送到这里吧!”

宁云亭也道,“就是,父亲您身体不好,还是换马车吧!”

“你们两个就是瞎操心。”宁敬贤望着两个儿子,神情中满是自豪。他望着宁云晋道,“为父就是想看看我儿的英姿罢了!我这一辈子估计是没机会去战场了的,原以为云亭会能上阵杀敌,却没想到反倒是小二你先拔头筹。”

“父亲,孩儿这次可只是负责后勤呢!”宁云晋笑道,“实际上若不是太子要去,也轮不到我。”

宁敬贤点了点头,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毕竟太子的地位特殊,年纪尚幼,又是第一次监军,派年龄太大的人与之配合总不太好。因此这次督粮北上的事情落在行事稳妥、却又与太子差不多年龄的宁云晋头上居然没引起什么争议,这多亏了他这些年来的事迹早就为人所知,才没人怀疑派两个黄毛小子做这样的大事会不会有不妥。

“拗不过你们,云亭,去帮为父叫马车来吧!”宁敬贤突然转口道,宁云亭愣了一下,连忙御马去寻车了,他知道父亲支开自己只怕是有事要和弟弟说。

等到宁云亭走开,宁敬贤才小声道,“皇上此时将太子调开,只怕是要打压打压左师家与安平家了。为父只担心有人会狗急跳墙,你与太子孤身在外,总要多注意一点。”

他的话让宁云晋顿时瞪圆了眼睛,但是他很快就体味到了父亲话中的涵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宁敬贤相信以儿子的智慧肯定能够领悟,便点到为止。他慈祥地拍了拍宁云晋的肩膀,吩咐道,“出门在外,又临近前线,只有安全最重要。切记不要鲁莽行事,让家里人操心。”

“儿子省得。”宁云晋不舍地望着他,“父亲也要多注意身体,按时用药。”

宁云亭带着马车过来的时候,就看到父亲与弟弟两人这黏黏糊糊的相互叮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难怪父亲要将自己遣走,这样肉麻兮兮的话,自己可不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