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方才说冷, 这会儿又擦汗,到底是冷还是热啊?”

孟芷心阴阳怪气,挑事之意太过明显。

玲珑皱了皱眉,虽然听出来了, 但在弄清楚缘由之前, 决定按兵不动,虽笑道,“方才山顶风大,走山路出了汗,被风一吹,最易得风寒,妹妹这么大了, 不会连这点常识都不知吧。”

说着又补充道,“我方才只是说风大,并没说冷啊, 妹妹哪只耳朵听见我说冷的?”

她现如今不好惹,孟芷心也知道,闻此言一时语噎。玲珑见她不再作声, 便也没当回事。

只是须臾过后,又听她哼笑一下,“还是姐姐有本事, 不愧是从宫里头出来的, 差使几位公子陪你上山下山, 竟毫无怨言。”

宫里……

一听这两个词, 玲珑顿时目光一凝,压低声音道,“妹妹可是记性不好?大伯父严禁了的事,你随口就能提?万一叫别人听了去,我没好果子吃,你以为你能有什么好下场?”

这话里头透着股冷意,孟芷心暗暗一惊,一时不语,却听她又笑道,“我要下山上山,妹妹如果不愿同行,大可留下,左右你大哥哥是奉了祖母命来陪你游玩的,他自然会陪着你。再说,方才那位世子提议同游,妹妹不是很乐意吗?这会儿说这话,莫不是嫌我在此碍眼了?”

一句话戳中孟芷心真实想法,叫她一愣,冲口而出,“你胡说!,我并没有……”

玲珑也哼笑了一下,“既没有,那妹妹就安分些,今日有外人在场,可不是家里,切莫故意生事,你不要脸面,我同阿皓还要呢!”

她到底是在宫里当过娘娘的,又是姐姐,拿出气势来训话,令孟芷心一时不好招架,恰在此时,又见那两个丫鬟回来了,将要燃起的战火终于暂时搁置了下来。

山中简陋,不若家里,却也独有情趣,明月与莺儿送来了清燥的荷叶茶,还有一碟白果,玲珑尝过一口,点头赞说,“这里的荷叶很是清香,比你上回从街上买的要好。”

明月答话,“是吗?那等会儿奴婢问问他们是在哪儿摘的,等有空了也去摘一些给您。”

玲珑点头,道了声好。

主仆俩闲话家常,落在某人耳朵里,又莫名其妙的催生出怒气。

孟芷心也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过后,却嗤笑道,“我怎么觉得,这茶平平无奇,没有哪里好啊?”

眼见玲珑没有接话,她又道,“姐姐的日子想来过得很好吧,整日游山玩水,只可怜我爹,劳心劳力卖命,最后全给别人作了嫁衣裳。”

这话一出口,只听“砰”一声响,惊得众人齐齐抬眼看过来。

玲珑将手中茶盏搁下,清了清嗓,道,“我又没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凭什么日子过不好了?”

眼见孟芷心目含怨怼,她忽的收了全部笑意,冷冷的道,“有什么话直说,不必拐弯抹角,今儿我倒想听听,我是哪里让你活得不痛快了?”

这世上有一种人,非常惹人讨厌,你好脾气的时候,她便不断向你挑衅,当你决定迎面来战的时候,她却忽然躲躲闪闪,畏首畏尾起来。

就比如现在的孟芷心,眼见玲珑厉害了,却又一下顿住,支支吾吾,“我,我哪里说你了?”

然今次玲珑却不打算再同她迂回下去了,转头吩咐明月,“去外头守着,暂时别叫外人进来,我们姐妹有些话说。”

明月道了声是,去了门口,而见她这幅气势,莺儿很是替自家小姐担心,并不敢离开,仍守在旁边。

不走便不走吧,这么个丫头,玲珑根本没放在眼里,她清了清嗓,便开口道,“四妹妹,我问你个问题,倘若我瞧你头上的簪子好看,跟你借来戴上几日,越戴越是喜欢,索性不还你了,当成我自己的东西,你说可好?”

孟芷心不知她要做什么,只是本能的摇头,反击道,“我的东西凭什么给你,你想要不会自己去买?你不是有的是钱吗?”

玲珑扯嘴角一笑,“这就是了,连你自己都这样说,你的东西不能给别人,那么我爹娘留给我的东西,我凭什么要给你们?”

没想到她会扯到这上头,孟芷心顿时一噎,“你……”

却听她又续道,“我当年离家,将爹娘遗产托付于你爹,请你爹帮忙打理,这些年来,并没有亏待你们,我不在的这些年,所赚的利润不都是流到你爹的荷包里了吗?你同你娘戴最好的首饰,用最好的胭脂,这些钱哪儿来的,你不会不知道吧?”

“纵使我现在回来,也没有将产业全部收回,不过是从利润中支取一部分供生活所需,该你爹拿的一分没少。怎么?我爹娘的遗产,供养你们一家人锦衣玉食,到头来就换得你目无尊长不念亲情,对我如此冷嘲热讽?”

她凌厉起来,丝毫没给孟芷心还嘴的余地,只见孟家四姑娘脸一阵白过一阵,胸脯气鼓鼓,似是很不服气,却偏偏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玲珑终究是尝过生死的人,原不欲与这小丫头争什么口舌之快,不过话不说开,便会一直郁结在此,不如一次说清楚。

遂又道,“关于家产之事,我与三叔本已经谈好,有祖母与大伯父在旁见证,你若有什么不明,大可以回去问你爹,再说,三叔何等聪明的人,如若吃了大亏,会轻易答应下来吗?”

孟芷心使劲拧着帕子,脸色很是难看。

玲珑又叹了口气道,“前些天家里的事,我也听说了,四妹妹,长辈们见多识广,自然比我们看得通透,既然她们都不赞成,你还是及早放下执念的好,否则若是吃了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