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的云是铁铅色的,白雾笼罩的山峦如仙境般悬浮在天际,沿绵不绝,直到目光的尽头。

霞光透过树隙点点洒在溪水上。青草在寒气中瑟缩地伸出自己的新芽,几只松鼠在树间跳跃,地上落着厚厚的松针。

“目测是修鱼家。”金鸐道。

皮皮和家麟站在贺兰觿的身边。众人在篝火处交谈了一番之后,皮皮才知道沙澜狐族自去籍之后,死的死,逃的逃,走的走,几百年下来,金鸐和方氏都还是第一次回到老家。在此之前,沙澜的狼族只有修鱼一家。之后外地狼族纷纷迁入、相互拼杀了几百年后,才由修鱼的一家独霸变成了如今的五族鼎盛。其中安平、方雷、北山、修鱼占据着沙澜的中心地带。最南边的五鹿家族从更遥远的荒漠迁徙而来,是崛起的新族。修鱼亮虽号称狼王,领导地位已经动摇。

贺兰觿本人与狼族之间并没有打过实质性的交道。遇到慧颜之前,他去过沙澜,当时狼族尚未入足北关。慧颜死后,他一直被囚禁,金泽获罪这么大的事也只是听说。真永之乱,南北分治,贺兰觿去了遥远的南岳,与北关不相往来,与狼族更无纠葛。

众人全副武装来到溪边时,狼族的人已经到了,陆续在溪水的南侧一字排开。

为首的一位骑着黑马,手提一把六尺来长的朴刀,身形高大,眉骨突出,蓄着北欧海盗那样浓密的胡须,垂下来遮住了半个脖子。脸上一道长长的刀疤从左颊一直划到嘴边。受伤的嘴角翻起来,露出尖利的犬牙。他的身边跟着近十名骑马大汉,带着三十来个拿着兵器的随从。个个虎背熊腰、魁梧彪悍、一幅身经百战、训练有素的样子。

说是军队有点夸张,论实力、论人数,狐族这边处于明显的劣势。

皮皮的心微微一沉。

大家都以为带队的人会是方雷奕,没想到他根本没露面。金鸐走上前去,朗声道:“阁下是谁,有何贵干?”

刀疤汉一脸的轻蔑与不屑,只从齿间弹出了三个字:“修鱼睿。”

“昨天方雷奕已经来过了,我们说好了黄昏时候交人。”

“他跟你说了什么不干我事。”修鱼睿的嗓门仿佛也受过伤,十分嘶哑,“第一,本大爷我今早巡山一无所获,心情不好,要找人出气;第二,五鹿原杀了我的家人,顺路过来拿他的人头。——咱们的事儿完了,你还有活气儿,再去找我姐夫理论。”

皮皮不由得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五鹿原,狼族人的块头普遍高过狐族,背上还有一双翅膀,他在狐群中特别显眼。

“阁下今早巡山,我这边有位姑娘被人偷袭遇害。这事是谁做的?出来一下,咱们说道说道。”金鸐抱臂冷笑。

“修鱼家的人来了只玩一个姑娘就走?不是我们的风格嘛。”修鱼睿一双灰色的眸子像两道粉刷在千蕊的脸上扫来扫去,“我看你们这边姑娘不少,模样也俏。兄弟们都单着呢,今晚有人暖床了!”

狼群一阵哄笑,有人跺脚、有人吹哨、有人将兵器对磕砰砰作响。

“怎么打?”金鸐懒得罗嗦,“一起上还是单挑?”

“单挑,免得你说我们以众欺寡。”

“各出三人,三打两胜?”

“行。如果我们赢了,男人斩首,女人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