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蓄龙圃像一座中世纪古城,四面是高高的城墙,从外面根本看不见里面的风景。东灵说,蓄龙圃面朝沙澜的这面防范严密,为了阻挡狼族的进攻,狐帝放出养在流光河中的鳗族。面朝大海的那一边地势较低,沼泽遍布,基本上没有陆地。

流光湖就在城堡的正中央,旁边是青桑的宫殿。四面筑着石墙铁壁,外人无法进入。湖与东海之间连接着一条大河,河中充满捕食灵族的水怪,需要夜光犀在水中开路。

一只海鸟从她头顶飞过,“噢噢”地叫了一声,水中忽然飞出数只吸血鳗鱼将鸟拖入水中。一滴血滴在皮皮的额上,她抬起头,看见空中飘着几片羽毛。再看水中,一群鳗鱼扭结成一团,在舟的右舷滚动。她的心突突乱跳,不敢多想,用力划浆,独木舟飞快地向对岸驶去。

远处的码头挑着一根高高的木杆,上面垂下一排橙红的灯笼,一道由木船连接的浮桥一直伸到水中。

天空中忽然飘起了小雨,皮皮看见桥上有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人,长长的衣摆被海风吹得横了起来,像旗帜一样飘荡着。

她跳上岸,将船系好,那人脱下风帽,露出一张白皙的脸。

“青阳?”

他一笑:“皮皮,你终于来了。”

“我来见青桑。”

他的目光很怀疑:“你以什么立场见青桑?”

她将夜光犀举到他面前:“我知道那个贺兰觿是假的,带了你们要的东西。”

他笑了笑,伸手去拿,被皮皮挡住,她将夜光犀戴回颈中:“有人告诉我贺兰静霆被囚禁在流光湖。我要亲眼见到他的人,才会给你这个东西。”

他身子一顿,道:“皮皮,你的消息有误。第一,贺兰殿下是储君,在狐族的地位至高无上。我们不可能也不敢囚禁他。第二,就算是囚禁,也不可能在流光湖。那里是狐族禁地,几千年来,除了先帝与青桑,谁也没进去过。”

“那我就只好回去了。”皮皮说罢转身就走,被青阳叫住,“等等,我跟我姐说说。”

皮皮以为青桑是个上了年纪的妇人,见到她时才发现只有三十出头。虽有千花那样斜飞的凤眼和细薄的红唇,因笑时多出一对酒窝而显得平易近人。个子很高、身量丰满、举手投足间有股干炼之风,应当是个善于杀伐决断之人。

为了与自己在狐族的身份匹配,皮皮把头昂得很高,想象自己是一个坐在谈判桌上的e。

“王妃殿下。”青桑微微垂首。

“青桑大人。”

“听青阳说,殿下一定要去流光湖?”

“是的。”

“您怀疑我囚禁了贺兰殿下?”

皮皮两眼直视前方,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请跟我来。”她淡淡地道,“我若说贺兰殿下不在流光湖,您一定不相信。此事重大,关涉狐族的未来,我也只好为您破例一次。若先帝还在世,我可真不敢做这个主。请——”

青桑的宫殿是个宫廷式的院落,傍水依山,就在湖边。地上白石铺地,假山堆叠,种满奇花异草。在皮皮的眼中类似江南园林。

——“这是闻遐草,闻闻看,是不是有桂花的香味?”

——“这是紫菊,我们用它泡茶,很甜。”

——“这是灵茅,清凉解毒。”

青桑边走边说,又指着远处一座挑起飞檐的三层高楼,道:“那就是灵宵阁。殿下一直在那边闭关,可惜我不能探望。”

狐律,祭司不可与女巫相见,否则同时*。

在狐族各种古怪的律法当中,属这条最难理解。显出狐帝对青桑的绝对信任,希望狐族的机密永远留在青桑一人身上。

皮皮有重任在身,哪有心情赏花?但青桑是千年狐精,脸上若有半点急躁就会被她立即发现。也只得将一朵紫菊摘到手中,含笑抚弄。

穿过几道院门,青桑忽然停步,面前出现一个高高的铁门。门边伏着两只怪兽,人面虎身,一双獠牙高高挑起。一见到皮皮立即冲过来,在她身边警惕地嗅着。皮皮吓得一动不动,那怪兽有她的三倍大,呼哧有声,嘴角垂涎,似乎一张口就能将她整个吞掉。青桑拍了拍他们的头,怪兽立即安静下来,退到一边。

“这是——”

“梼杌,是上古的凶族。”

青桑掏出钥匙打开铁门,用力一推,一股清香迎面扑来。面前果然有一个巨大的湖泊。上面种着大片荷花。一茎四叶,每叶如雨伞般大小。

在皮皮的印象中,荷花夏天盛开,现在只是初春。但沙澜这里无论水土、植被还是气候,都十分混乱难以界定,于是问道:“这个是荷花?”

“低光荷。你们那边没有。果实是一串串黑豆,我们通常用它当作口香糖。”说罢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瓶,倒出一枚黑豆递给她:“就是这个东西。尝尝?”

皮皮生怕是□□,摆手笑道:“我容易过敏。吃块芒果都会全身长包,下次吧。”

见她犹疑,青桑也不勉强,将黑豆放入口中含着,果然有股薄荷的香气洋溢而出。

皮皮放眼一看,这湖除了荷花就什么也没有了。岸边即是高墙,连棵树都没种,更不可能住人。湖的当中有一圈玻璃做的桥,又将湖水与外面的墙壁隔开。

青桑笑道:“这湖并不大,可谓一览无余。你看可有什么地方关押贺兰殿下?”

皮皮信步走到玻璃桥上,四下一瞧,问道:“这桥怎么是玻璃的?不会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