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恒斟酌着道:“那天波府家将所言可信么?购买潘家祖产真的是杨宗保一人的意思,背后没有杨家老一辈的撺掇?”

向敏中道:“那少年说是家将,实际不过十二三岁,是杨宗保的亲随,老臣详细盘查过,他一个少年郎,在老臣面前,说不了谎!”

潘杨两家,是几十年的纠葛,如今杨家子嗣凋零,潘家后人远离汴京,可说是两败俱伤。如今杨宗保购买潘家宅院,若是少年心性,还可接受。若是想要再次挑起潘杨之争,那这苗头就得杀下去。

赵恒说道:“潘家街宅院买卖事宜,依照法例即可。不过杨宗保若是购买潘美兄弟子侄的宅院,你想法推脱即可,其余远支偏房的宅院,他买下一些倒是无妨。”

向敏中领了赵恒旨意,就准备午后按照这个思路与杨宗保洽谈。

毕竟在赵恒与向敏中看来,杨宗保能够动用的财力,也就够买下几间小宅院。所谓除了潘家祖宅,通通买下的妄语,自然是少年郎不懂世情的无稽之谈了。

晌午时分,杨宗保带着焦孟二人以及天波府的帐房先生来到开封府衙。

衙役将杨宗保等人引到后堂,杨宗保安排焦孟二人机账房先生在外间等候,独自入内见向敏中。

经过前几日垂拱殿智斗王钦若,谢金吾之后,向敏中不敢再以对待普通少年的心态看待他。

向敏中问道:“听闻杨公子有意购买潘家族产,不知是看中了哪几间宅院?”

杨宗保将账房先生统计的潘家街产业递了过去,说道:“还请向大人请出主薄及开封府户房吏员,这张单子上的所有产业我都要。但价钱可不能单一累加。”

向敏中心中暗笑,这少年玩得倒是挺大,潘家街数百产业,你能要多少?

向敏中接过文书,粗略一看,临街店铺三百八十六间,巷弄小店三百五十八间,大型宅府八座,中小宅府两百二十座,垮塌破败宅院十七间。

向敏中当年是前宰相卢多逊的门生,几十年宦海沉浮,豪商巨贾也见过不少。太祖皇帝杯酒释兵权之后,对武将勋贵金银补偿极为优渥,因此对这些武将世家地方上大肆兼并土地视而不见。

各大武将世家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大肆兼并农田,大家都睁只眼闭只眼,不过几十年来,还没人能够在天子脚下,汴京城内拿出这么大的手笔。

千亩农田,年年都有收成,子孙世代收益,如果想要在京师宣示自己存在,买一个大型宅院即可,谁没事到城里买这么大的一个街区玩?这能长庄稼么?能有收成么?

至于店铺租金,那也得有店铺肯开业,有人愿意到潘家街光顾才行,这潘家街如今形同鬼城,确实有绕不开路的出城百姓,也是匆匆而过,谁会光顾这里的生意?

向敏中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就是杨宗保买下潘家街,大肆拆毁,羞辱潘家。

可是就算潘家街没落破败了,骨架在那里,要吞下它,杨家百年积累,也会耗费殆尽了。

这么大手笔,只为打潘家的脸?这少年得有多狠?又有多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