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衣躺在榻上,听见又有人进门。

“启禀皇上,那边有信儿了。”是个陌生男人的低沉声音。

暴君没作声,指肚摩了摩掌心的细踝,有点恋恋不舍地松开。

俄而,起身。

芷衣听到两人一齐离开,房门关阖,这才放松绷紧的神经。

僵硬的身子松懈下来,方察觉到有些疲累,遂,翻过身,换了个姿势龊。

不知为何,脚踝虽然不再痒痒,却好像还被那只温暖的大手握着。

融融的暖意由那里向上蔓延,竟然直达小腹,跟那个同样温暖的小生命合在了一处。

“你们父女俩,这是要做什么啊?”女子轻声念叨,慈爱地抚摸着肚子。

浓浓的满足感令她整个身心很是舒畅,没多会,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一夜酣睡。

早上是被饿醒的。

喊了一声“有人吗”,马上便有数个宫婢接踵进门。

“娘娘有何吩咐?”一个个小心翼翼,俯首帖耳。

“我饿了……”有气无力说了一句。

还没说“想吃东西”这几个字呢,几个宫婢便走出去一半,俄而转身回来,手中竟都端着盘子。

“娘娘,这是金丝香米饭。”

“娘娘,这是梅子肉丝。”

“娘娘,这是香兰豆腐。”

“娘娘,这是竹笋清汤。”

“娘娘,这是菊芽炙鱼。”

五个宫婢鱼贯而行,端着美食,分别站在床榻两侧。

随即,有几个手脚麻利的太监搬着桌子走进来,就安放在榻边。

美味上桌,香味四溢。

芷衣咽了一下口水,想着,手和脸都没洗,爬起来就吃饭,会不会不太好啊?

扭脸一看,已经有人把洗脸水端到身侧了。

虽然被人如此伺候有够别扭,但,美食当前,顾不了那么多。

胡乱洗了脸和手,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这几道菜,都是皇上特意吩咐的。”一个相貌不太好看的宫婢陪着小心说道。

芷衣瞄了她一眼,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巴,咀嚼几下,又看过去。

“有没有人说你长得很像我以前的贴身婢女?”嘴里还吃着,说话不甚清楚。

宫婢点点头,“很多人说奴婢与袭香姐姐长得有几分相像。”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袭香……”犹豫着回道。

芷衣听了,蹙起眉头,放下筷子,嚼完嘴里的食物,咽下去,盯着婢女看了好一会。

“你说你叫什么名字?”口吻不悦。

婢女识得主子脸色,赶紧跪下,“奴婢叫袭香。”

“你是原本就叫这个名字,还是后改的?”

“回娘娘的话,这个名字是皇上赏赐给奴婢的……”浑身哆嗦起来。

别说,发抖的样子跟袭香倒是真有一比。

“那你原来的名字叫什么?”芷衣缓缓舒气,对暴君这种乱改名字的行径十分不满。

“回娘娘,奴婢原名叫虹彩。”

“虹彩?就是彩虹二字倒过来念,是不是?”

“娘娘睿智!”果然是做奴.才的命,都害怕成了这样,还不忘逢迎一句。

女子又拿起了筷子,“虹彩,多好的名字!别叫袭香了,她虽然已经离开,但没人能取代她的位置。你就叫回原本的名字吧!”

婢女却没有即刻领旨,“可是娘娘,这名字是皇上赏赐的……”

芷衣听闻,作势发火,筷子拍在桌子上,“你是伺候我还是伺候皇上?如果伺候我,就得听我的。如果你非要听皇上的,滚,去伺候他去!”

心说:真是跟袭香一样倔!

虹彩听了,赶紧叩首,“娘娘息怒!奴婢改回原本的名字便是!”

女子满意地点点头,“起来吧!”

又环视周遭的宫婢太监,“我现在给大家立个规矩,以后,玉凉轩的人不要动不动就下跪,我看着烦……”

话没说完,刚刚站起的虹彩就得寸进尺地插嘴,“娘娘,……您应该自称本宫……”

嗯,这虹彩真像袭香附体了,多管闲事的劲儿几乎一模一样。

芷衣瞥了她一眼,“难道我不知道要自称本宫吗?可我不想!你要是想,你就那么自称去!”

虹彩见主子不高兴,马上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芷衣继续用餐,直到吃得抚着肚子起身,去庭院里散步。

夏天的早晨不太热,院子里鸟语花香,景致很好。

可身后跟着一众伺候的宫婢,这令女子觉得有些煞风景。

“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再挤在这里行不行?”不满又无奈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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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娘娘,皇上吩咐奴婢们寸步不离地伺候娘娘。”几乎异口同声屈膝回禀。

“怎么?都听他的,不听我的是吧?”往大门走去,“那行,我去跟他说,让他吩咐你们别跟着我……”

宫婢们慌得赶紧跟上前,拦也不是,挡也不是。

然,走了没多远,芷衣就停下了脚步。

——她看见了一个哀怨的眼神。

是新阳公主。

她站在大门口,静静地。

“新阳公主……”芷衣叫着她的名字,迎上前去,心里愈发地忐忑起来。

该来的总会来。

即便不想面对,也得鼓足勇气去解决。

“禾妃娘娘……”新阳原地福了福身子。

芷衣站下,赶忙回礼。

随后,上前,扯着新阳的手,两人往屋子里走去。

入内之后,芷衣遣退了所有宫婢。

然,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们并不肯轻易离开。

“你们这般不听话,留在玉凉轩有什么用?稍后,我会跟皇上说,让他把你们统统打发走。自然,理由就是你们忤逆犯上,不听差遣!”口吻凌厉,拿出了做“主子”的威仪。

这下,宫婢们不敢再违命,一齐离开。

屋内剩下两个女子,一时间竟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