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煦被他带得退后几步,抵在摇摇车车头,他伸出手扶住那人的身子,看清万辰那张醉醺醺的脸后火气更上一层。

连连骂了几声,最后还是抓起人胳膊架在肩膀上扶着他进了屋。

顾不得换鞋,他拖着人就要往客房进。

却不料万辰不知是酒醒了几分还是怎么的,突然使力,把他抵在了墙上。

沈煦一惊,推了两下没推开,心下着恼,刚起了要扁人的冲动,万辰抱住了他。

说抱也不准确,只是两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把人局限在无法动弹的小空间里。

一开始抓得很紧很紧,像是生怕他会跑了似的,不愿放手。

沈煦的挣扎加剧,从喉咙眼里冒出低沉嘶哑的声音,眼里凶光毕露,“万辰!”

万辰的脑袋垂在沈煦肩头,略带哀伤的声音在寂静的屋里响起。

“沈煦……沈煦……”

万辰的声音很轻,轻到能化去人身上所有的戾气,轻到像要抚平这么多年的伤口。

“沈煦,我有钱了,我挣到,挣到很多,很多的钱,我有钱买房子了,我们,买一所大房子,好不好,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两个人,一直在一起,好不好,你不是,你不是一直想有一所我们的房子吗,我现在,能办到了,我能买得起,沈煦,你回来,回来好不好……”

沈煦停止了所有的挣扎,万辰的声音不单单是悲伤,还带了,哭泣似的颤音。

十二年前的承诺和誓言毫无预警地响在耳边,与他此时此刻的话重叠。

“沈煦,我办到了,一生的梦想……沈煦,够了,我可以在这里停下脚步,我不再往上爬,不结婚,只要有你,只要有你,就够了。沈煦,回来吧!我错了,错了,沈煦,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沈煦,十二年了,我真的好想你……”

万辰渐渐松了力道,双手移到他肩膀上并拢,将他抱在怀里。

万辰的泪落在沈煦的衣服上,那些悲痛的语言仿佛是一把开启过去的钥匙,把他想要封锁的回忆再次拉回。

十七岁时他毫无保留地爱着这个人,以为,那就是一生。

他想起了穿着白衬衫背着单肩包的万辰,想起了把整片窗帘扯下来的万辰,想起了夺走了他初吻的万辰,想起了白月光下流着泪的万辰。

想起了他们曾经纯粹的爱,一场梦般的十七岁。

万辰,就是他的一切。

“沈煦,我想用下半生来补偿你,五十年、六十年,我想一直陪在你身边。沈煦,对不起,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让我……”万辰的声音哽咽,有些话,他仍无力说出口。有些伤口,不是一两句话能抚平的。

“沈煦,我爱你。”

一直,爱着你。

万辰的话久久响在沈煦耳边,他缓缓闭上了眼。

以为彻底死掉的心,原来,还是会有痛的感觉。

为逝去的青春,为曾经的美好。

美好得让他很长时间都难以忘记,甚至很多个晚上会在梦里无意识地抹掉那些悲伤的后来,把那美好的故事改写成另一个幸福的版本。

十年、二十年后,他们依然相爱,住在一所不用很大的房子里,父母接纳,收养的孩子渐渐长大,就像普通的家庭一样,有争吵有烦恼却仍相依相偎地走完余生。

在梦里,他笑了。醒来后却发现,枕头湿了一大片。

可现在,他不再做那个梦。

他们的故事,已经,成为过去。

第二天万辰醒来时头疼得很厉害,昨天还是喝高了,依稀记得回来已经很晚了。

然后……

他抱着沈煦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通通都说了。

他下床穿上衣服走出客房,厨房里传出声音,他好奇地走过去,是沈煦在炉子前煎鸡蛋。

心情一点点变好,他去卫生间洗漱后出来时,沈煦已经把做好的早餐端上了桌。

“过来吃饭吧!”

万辰“嗯”了一声,坐到餐桌边,早餐很简单,几个煎鸡蛋几个速冻包子还有冰箱里没下完的元宵。

两人沉默地吃完了早餐。

沈煦端起碗到厨房,万辰挽起袖子,“早餐是你做的,我来洗碗吧!”

沈煦看了他一眼,也没客气,点点头走出厨房。

万辰心情很好,借着洗碗的水声还小声哼哼了两句,是那晚唱过的等待。

擦干手,他走出厨房,沈煦坐在沙发里,见他出来,对他说:“过来坐吧,我们谈谈。”

万辰的笑僵在嘴角,不知为何,一听到沈煦说谈这个字,他便有种不好的预感。

近十年的商海征战,让他对人心看得很透,要想赢回沈煦,只能靠打感情牌。一旦他冷静下来,那些丑陋和不堪通通被揭开,所有的感情都成了泡沫。

坐到他旁边,万辰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平静冷漠的脸,企图做最后的挣扎,“沈煦……”

沈煦也没客气,开门见山道,“万辰,实话说吧,你这次来到底是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