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九郎右手撑着柳婧身后的墙壁,把她整个人都置于怀中。低头看着她,他轻柔地说道:“陛下是张公公看着长大的,也是他为主扶持着陛下登上皇帝之位的……”柳婧瞪大眼傻呼呼地看着莫名其妙解说起来的邓九郎,在她受了惊后那乌黑滚圆的瞳仁反光中,邓九郎的声音温柔轻细得宛如叹息,“所以,当今天下,不给张公公面子的,真没有几人。前阵子他遇到了刺客,先是抓了一大批人,后又说抓到真的刺客后,前两天,他又说那刺客是假的,真的刺客还隐藏在吴郡。直到今儿晚上,张公公放出来的一处饵,被人吞了。”

他低下头盯着柳婧,左手伸出,一边用手背抚着柳婧冰冷的脸颊,一边温柔地说道:“柳文景,这么个风声鹤唳的时候,你与那吞饵的人同时落网……”

这下,柳婧完全明白了。

对上她煞白的脸,邓九郎莫测高深地盯了她一会后,抽身后退。

便这样退开几步,邓九郎负着手,面无表情地命令道:“来人!”

几个银甲卫大步走到他身后。

邓九郎盯着柳婧,声音没有半点起伏高低地说道:“柳文景涉嫌绑架他人,行迹十分可疑,锁上了!”

这命令声一出,几个银甲卫大声应了一声,提步朝柳婧走来。这般走到她身侧,“当啷”一声锁链一套,那沉重的铁链便重重地挂上了柳婧的颈项,直压得柳婧身子一矮。

看到自家郎君竟被锁链套上,几个柳府仆人开始张惶起来。

就在这时,邓九郎转过身去。

他目光所到之处,张惶鼓躁的柳府众仆不由自主的呼吸一窒,不由自主的哑了声慌了神。把所有人都扫视一遍后,他盯向柳二,问道:“你是何人?”

柳二强撑着站起,朝着邓九郎躬身一礼正要回答,被押在角落里的柳婧说道:“他是我家旧仆,前阵子我父亲入狱,便是他所害,我这次抓他,就是想拷问详情。”

邓九郎回头向她看去。

在他沉沉的目光中,柳婧白着脸,她明明身段颇高,却因那沉重的锁链套在颈上,整个人显得无比怯弱,特别是那双对上邓九郎时,格外乌黑水润,仿佛随时会流泪的眸子,更有几分我见犹怜的软弱。

可真正软弱的人,这番话不会说得这么有条有理,这么清晰流利吧?

见邓九郎冷漠地盯着自己,柳婧咬着唇,双眼越发睁得滚圆。她煞白着脸强自镇定地说道:“我说的是真的,这厮叫柳二,是我父亲从乡下收的仆人。他勾结外人图谋我父亲的产业,后又害得我父亲入狱……”说到这里,她低声下气地求道:“郎君,文景实是不知刺客的事,抓住这厮,只是想替父亲申冤。”她眼巴巴地看着他,嚅嚅求道:“还请郎君明察秋毫,放过我等。”

刚才邓九郎明明说了,她犯的错,是在这风声鹤唳的时候出来蹦哒,是引起了那些官兵的注意,是犯了张公公的禁忌。可不过转眼,她便装作不知,一开口便把事情简化,只是这般可怜巴巴地求他。仿佛这样求了他,她的过错便可以一笔勾销。

当下,邓九郎一笑。

明明那般俊美得无与伦比,仿佛能把所有光芒都吸走的一个郎君,这般一笑,却令得房间中生生冷了几分。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打了一个寒颤。

柳婧的脸越发白了。

她哪里不明白,自己那番话是在装聋作哑混淆视听?可眼前这人有多大能量她也偶有所闻。柳婧想,只要眼前这人愿意放过她,外面的官兵算什么,便是号称皇帝之下第一人的张公公,也完全可搪塞过去……只要他愿意放过自己!

邓九郎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