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处是一片翠色,从那日见面后,上官少弈又像消失了一样,不曾再见,只是偶尔从报纸中得知他又向南推进,得了两省。程墨苏合上手中的书,悻然地看着窗外,为何盎然的绿意在她眼中沦为了萧瑟的苍凉。

“程小姐,今日厨房做了生煎,是程小姐喜欢吃的。”潇镜端进一个盘子,笑道。

“放那里吧,我不饿。”她看也未看,一动不动,阳光透过窗棂映照在她清雅的容颜上,她的嘴角微微抿紧,透露出身心的疲惫。潇镜为难地看着她,她这几天都没吃什么东西,真担心长久以往下来身体会受不住。

程墨苏笑了笑,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散去眼圈的阴影,“潇镜这阵子真是难为你了。自于上海来时,只有你一人待我好,等我走了以后,你就不用夹在我和上官小姐两人之间了,想来也……”

“程小姐什么意思?可是要离去?”潇镜大吃一惊,忙道,“少爷待您可是真心实意的,您切莫因为这阵子他忙得没时间照顾您就……”

“不是这个原因。”程墨苏打断她的话,轻轻软软的声音下是去意已决的心,“我曾经认为只要两个人相爱,其他东西都无法阻挡。可是现在我才知道光有爱情是不够的,爱情是最美好却也是最虚渺的东西,美丽却易碎。”

“小姐的意思是?”

“我啊,从小到大没有愁过吃穿用度的事情。”程墨苏的笑容有些凄楚,“我是上海的名媛,大家待我都很好,让我未曾细想这都是因着我父亲的关系。父亲如今和我断绝了关系,我已是一叶孤舟,完全帮不上少弈一点忙。他志在天下,需要的自然是一个可以协助他的人,而不是断了翼的我。而且我们之间不光存在这个问题,世家的仇恨,容小姐的死亡,都让我们越走越远。”

“小姐何苦这样作践自己?少爷从未这样想过,在他心里,您是最独一无二的。”

“潇镜,我已经看到了我和他的未来。”清亮的眸子慢慢移向青花瓷中的百合,盛开正旺,雪白透亮却仍然逃不过凋零的厄运。

也许是因为许久没说这么多话的原因,她竟有些气喘,身子往后靠了靠,缓缓闭上眸子,嘴角仍旧是那片清丽的笑容。明天她便回上海,求得父亲的原谅,随着父亲的意愿嫁给她压根不认识的人,过着索然无味的一生。听起来有些可怕,但若真的下定了决心,也就不以为意了。

她开始动身收拾东西,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好收拾的,她未带任何东西前来,自然不用带任何东西离去。只是……她晃了晃手腕,无名指上那枚戒指在阳光下闪闪亮亮,晶莹剔透。

想到他给她套上戒指的那一刻,阳光耀眼,温馨甜腻,可是当时的唯美已经变成了现今的哀鸣。她以为他们会有永远,却不知道永远到底是什么,是余下的一生,还是无言的分别?

她取下戒指,无名指已经勒出了一个印痕,提醒着她快乐的过往。可这印痕终会消散,到那时候她怕她想起他时似一个虚幻的梦境,久而久之便不记得当年自己最纯碎的模样。她咬了咬唇,又将戒指继续套上。

她下了楼,本想和上官懿汀道别。上官懿汀却像没看见她一般从她身边走过,回了自己的房间。她轻轻一笑,如果再继续待下去恐怕和上官懿汀也无法相处,这上官家就像一个千年的大冰窖一般,冰冷得没有自己任何容身之处。

她抬眸看着头顶的天空,想到他与她仍处于同样的湛蓝之下,心下才有了一丝甜意,双手合十,祈求着他的平安。

战场硝烟四起,横尸遍野,无数离愁别绪在此上演,唯有千行的细泪才能数尽对家乡与亲人的思念。与南方的对峙,进入了最激烈的阶段,双方都紧绷着一根弦,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