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突然间停了下来,她本以为到了站,微睁的瞳眸里却是几个冲过来的军士,他们举着枪挨个盘查通行证,脚步停在了她的身边。

通行证她还没来得及拿便匆匆启程,这回只好让军士通融,可那几个军士哪有这么好说话,将她一并押了回去。

乌黑的看守所里却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

她被随意一搡,进了一间屋子。环顾四周,大概这间房子关了十几个人。

“妈妈,你看又抓进来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孩子奶声奶气道。孩子的妈妈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妇女,看了程墨苏一眼,微微一愣,低声道:“嘘,不要说话,她待不久的。”

程墨苏怔了怔,浅笑问道:“这位夫人为何说我待不久?”

那中年妇女慌慌张张,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身边的一个长马褂男子接过了话头,“小姐一看便是富贵人家出身,家里自然会想办法接你出去。”

程墨苏不再说话,面带疲色,只有那双水眸澈亮如初,随意整理了一块地方,虽然不舍旗袍被弄脏,但她实在体力不支需要好好休息。长马褂男子恐怕也是闲得无聊,在她身边坐下,随口问道:“小姐这么急着去奉省可是有什么急事?”

“我……”她想了一两秒,终究决定如实回答,“我爱的人在奉省,我怕他出事所以便急忙赶过去。”

“原来如此,小姐重情重义,那位先生真是好福气。”

“那您呢,您为什么去奉省?”

长马褂男子叹了一口气,摇头道:“我是大学老师,前阵子请假回了老家,这几天学校来信催我速归,学生们都等着我上课呢,我哪敢耽搁一步,立马就赶过来了,谁想路上遇见查通行证的人,虽然学校会来把我保出去,但我也得在此处多待几天了。”

“原来如此,先生重情重义,您的学生真是幸福。”

谈话间那几个军士又走了过来,这次不但拿着枪还拿着一个小笔记本,指着程墨苏便问,“你!你说说自己叫什么名字,还有年龄,籍贯!”

好没礼貌的人,程墨苏微蹙秀眉,缓慢起身,顺手拍了拍玉白色旗袍上的灰尘,不忙不乱,身姿娉婷,步伐轻灵,即使在这狭小黑暗的房间里不失优雅静美。

她站在那几个故意不看她的军士面前,玫瑰色的嘴唇微微起合,“麻烦您以后说话加个‘请’字,没有互相的尊重,我有权拒绝回答你提出的所有问题。”

“臭娘们!你以为你是谁!你信不信我一枪嘣了你!”

“随便你。”水色的眸是冷极的光,淡淡轻飘至他们身上。

“你!”那人稳了稳心绪,转过头去,身边的另一个军士忙接口问道:“请问你的名字,年龄和籍贯。”

“程墨苏,十七岁,上海。”

“哦。”那军士拿笔在纸上写着,突然像遭了电击一般抬头看着她,定定打量,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程墨苏,是上海的程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