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愈发阴冷,心中仍有思绪,她无法入睡,干脆起身,轻挽秀发,水眸澈亮,屋外又染了一层金黄,直直撞进了她的心里。

出了营帐,紧了紧身上薄薄的素色披肩,空气虽然清新,但在沉重心情的衬托下,也显得没有那么舒适了。

“少夫人。”身后响起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她自然识得这声音的主人,可这称呼倒是让她不觉一颤,转身过去,浅浅一笑,“潇镜,许久未见了。”

潇镜与从前相比变化不大,只是多了一份成熟与风韵。她端了一份早餐,走到她面前,微微笑道:“这营中早点有些简陋,少夫人不要介意。”

她轻轻一笑,伸手拿着调羹去吃那米粥,羽睫纤密,长长的发垂泻在腰间,整个人看起来仍如从前那般静好,又多了一份澈然。她见潇镜正凝视着她,不觉一笑,“看我做什么,一起吃吧。”

“只是许久未见,想多瞧会少夫人。从以前我便觉得少夫人与其他女子不同,上次为了和少爷在一起不惜从家中出逃,今次少爷面对这样的困境,少夫人也没有犹豫,选择回到了他的身边,让潇镜佩服。”

程墨苏淡淡一笑,“我哪里有你说得那样好。”顿了顿,她才又道,“潇镜,你还是像从前那样叫我‘程小姐’吧,‘少夫人’听起来有些奇怪。”

“你是少爷的夫人,可不得叫一声少夫人。” 潇镜扬了扬笑脸,答道,“我虽出了嫁,但少爷仍是少爷,自然当称你为少夫人,而且小姐也是这么吩咐的。”

她怔了怔,却听潇镜继续道:“少夫人的所作所为终归是会感动所有人的。”

她唇角挂着浅浅的笑容,调羹搅合着纯白的米,“潇镜,不说我了,说说你吧。”

“我?”潇镜的脸红了大半,眼眸微微闪躲,“我有什么好说的……”

“你和申副官。”她笑着提醒,却见潇镜的脸颊更红,两只手缠在一起,宛如情窦初开的少女,她轻轻笑着,“你从前总是一副体贴大方的模样,倒难得见到你这么局促不安,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他,而他也是真心对你。”

潇镜抬起眸来,对上程墨苏那清浅的笑,想了想,道:“是,本来我们两个并无什么共同话题,但他一直待我很好。少夫人可能不知,我的爷爷中过举人,只是后来被我父亲败光了家,五岁时我又被人贩子拐卖到了奉省,他得知了这件事,竟帮我去寻我的亲生父母,可怜我连我父母的模样都不记得,他却真的帮我寻到了。”

程墨苏柔柔一笑,盯着碗里的粥,调羹轻起轻落,周围的景色清晰起来,她伸手将碎发别至耳后,雪色的容颜又添了份欣喜,“世间万般,最难两情相悦,你和申副官定要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是呢。”潇镜应了一声,两人一时无了话,只是听着秋风吹动枯叶的簌簌之声,她知道,潇镜定是与她想着同样的事情,担心着她们心之所栖的那个人。

闲来无事,她便动手去收拾屋内摆放着的戎装,潇镜见状,忙道:“少夫人,我来吧。”

“无事,这两年我在法国,都是自己做这些事情。”长睫微抬,白皙的手轻轻阻挡住潇镜的好意,唇角边满是柔和的笑,“你现在是申夫人了,我可不想申副官回来看见他的宝贝夫人在收拾其他人的衣物。”

“少夫人。”她嗔了一句,“几年未见,你竟也会打趣人了。”

“一个人待久了,许多不会的也都会了,许多会的也都忘了。”水润的眸微微一漾,回忆涌上心头,指尖突然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她微微蹙了蹙眉,潇镜忙上前查看,原是那衣领上的勋章边角做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