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煜逼视着她如画般的眉眼,心口的感情牵动起过往的回忆。

他突袭东北,却被手下出卖,身负重伤。在几个亲信的掩护下,他逃到了山上,心知上官少弈手下的申铭量会将他带回去,逼他服从姜尚豪,不禁愤懑不堪。他曾试图与姜尚豪和解,无奈姜尚豪打着联姻的幌子分散了他的注意力,最后趁他不备,夺了他的地盘。连姜雅庭也暗地里嘲笑他,和他离了婚。

他与姜尚豪自然是有不共戴天之仇,哪里能被申铭量抓去和解!倒还不如自我了结生命来得痛快!他抓住腰间的佩枪,扣动扳机的瞬间,却被一个柔弱的姑娘拦了下来。

身为一方统帅,他自然常看报纸,知道面前这个人就是世人以为去世了的上官夫人,程墨苏。她那双如水般澈亮的眸子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盯得他发慌,那放弃生命的念头竟然就那样一闪即逝了。

她带他下了山,将他安排在一个隐蔽的村庄里,那里有一位精通药物的婆婆,虽然每日会给他熬不少令他舒服的药汤,但总归止不住他溃烂的伤口。

屋外飘扬着细小的雨雪,他的呼吸沉重得厉害,她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蹙紧的眉头昭示着她的关心。他朝她奋力一笑,用劲全身的力气,尽管他的狭长的眸子隐蔽在了阴沉的夜色里,他仍是希望她不要为自己担心。

“你这伤情,婆婆说必须要消炎药才治得了。”

“如今是乱世,姜尚豪更是为了抓我而严格控制了药剂的使用,目的就是要逼我为他出兵!哼,什么消炎药,不用也罢!”他神色苍白,因为痛楚而挤压着五官。

程墨苏笑了笑,从怀中掏出锦帕,为他拭去额头上的汗珠,那温软的香气就这样渗入了他的心底,他心头滑过一丝他从未有过的情愫,想也没想,就脱口道:“苏儿,你为什么要救我,我和上官少帅如今可是水火不容,他要杀我,你……”

“我不想见死不救,再说只要你同意为姜尚豪出兵,姜尚豪不就不会对你怎么样了。”她淡淡地说着,没有情绪的起伏。

阮煜斜斜地勾起嘴角,狭长的眼睛发散出凶恶的光芒,“说到底还是你救我还是为了劝说我!好让我向姜尚豪屈服,去帮助你的上官少帅!我告诉你,没门儿!”

程墨苏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水眸凝视着他好看的五官,“如今日军的侵略越来越甚,国内却在明争暗斗,不肯团结抗敌。少弈也是看到了日军的野心,这才真心归顺了姜尚豪,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哼!我不用明白!你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救我,那我告诉你,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他哼了一声,眯了眯眼眸。

程墨苏眼眸湛亮,只是安静地笑了笑,道了句,“你休息吧。”便转身出了房门。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脑海中竟全是她的一颦一笑,好像只要想到了她那浅浅的笑容,伤口便会被抑制住疼痛一样。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他不禁睁了眼睛,婆婆刚刚采药归来,正张罗着他的早饭。他鼻尖一酸,这么多年行走战场,让他的心变得冰冷起来,却不知为何再看到婆婆佝偻的背影时,竟想到了从小带他长大的奶奶,不禁唤了一声,“奶奶。”

婆婆耳朵背,并不能听到他的呼唤,只是将那碗煮好的粥端到他面前,为他吹了吹,满脸的皱纹散发着慈祥,“来,趁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