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聚急忙地跟着白无沙,亭台那边也是一片慌乱。开始时,孟聚还以为是刺客们反悔了,掉头再行刺一次呢,不过细看之下,却又不对:皇帝还是安然坐在中间,周围也不见打斗。

白无沙急匆匆跑,一边叫道陛下,微臣前来护驾!”

景穆皇帝很高兴白卿,你上来陪朕坐着。好像有些宵小混了进来,想对朕不利?”

“陛下放心,微臣这边的孟镇督有万夫不敌之勇,有他在,陛下安危决计无恙——孟聚,你在下面守着,有不对的人莫要放近来。”

白无沙上了亭台,孟聚则老老实实地守在下面,他四处张望,却也不见刺客的踪影,心中纳闷:刚才的示警是回事?

过了一阵,红衣侍卫们大呼.小叫地从御苑各处赶来,将皇帝坐的亭台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侍卫们都拼命往皇帝身前挤,孟聚也不回事,忽然莫名其妙地就被挤到了外圈。

“刺客在哪里?刺客在哪?”

侍卫们互相问着,大家都是一头雾水。

过了一阵,又有个侍卫跑,大.声嚷嚷着大伙!有几个太监被杀了,他们都被人剥去了衣裳!,刺客会扮成太监进来!”

人群又是一阵骚动,侍卫们把.警惕的目光投向了太监们——皇帝身边的近身太监不会有问题,但那些低级的杂役们就倒霉了,纷纷被推到外圈充当肉盾。

孟聚是唯一明白真相的人,站在大群挥枪舞刀的“.大内高手”当中,只有他两手空空,感觉滑稽又尴尬。

看着侍卫们大惊小怪,孟聚开始还觉得他们小题.大做,但随后,他陡然醒悟:此时不扮忠心,还待何时?他猛然从人堆里跃了出来,赤手空拳地站在人群的最前头,昂首挺胸,一副甘愿用胸膛为陛下抵挡刀剑的忠勇架势。

他这一番做作,不知后面的景穆皇帝看到没有,.在场的侍卫倒是看得清楚。

众侍卫都是嫉.恨地盯着他,那恨恨的目光分明在说都是朝廷的大官了,还来跟我们抢饭碗,真是没公德。”

这样折腾了好一阵,外围的羽林军这才赶到,在外围布置了一圈保护,一个羽林军的都将在场吆喝指挥了,秩序这才恢复了正常。

眼看着皇帝的安全已经没问题了,白无沙这才告辞,带着孟聚退了下来。

经过这么一通折腾,白无沙也有点疲惫。在回家的道上,他在马车上叹道这真是多事之秋。前两天是我出事,今天又轮到了陛下。”

“总镇大人,说起来也真是稀奇,那么森严的宫禁,就混了刺客进去?他们又是出去的?想着都不可思议。”

“看着森严,其实宫城也未必真那么牢不可破。太监、宫女都有的小门出入,那里检查的不是很严格,混几个人进来也不难——刺客混进了后苑杀人,羽林镇将汤耀这次估计麻烦不小。希望他能把事情尽早解决了吧,不然这麻烦事多半又要交给我们陵卫了。这种案子,轻不得重不得,也没个头绪,棘手啊!”

可能因为孟聚已经对他投靠,大家是人了,白无沙显得很坦率。他感叹道就算想篡位也得守着规矩啊,到街上花几两银子招几个打手就敢行刺皇帝了,这也未免太儿戏了。大家都跟着学,京城不乱套了?”

就算想篡位也要守着规矩——孟聚有点想笑,他问总镇,那这事到底是谁干的呢?”

白无沙摇头还没抓到人,天。”——但看他的眼神,孟聚就,他应该是一些内幕的。

马车将他们又送回了总署,白无沙下了马车,孟聚也想跟着下去,但白无沙阻止了他你就不用下车了,让车子送你回住处吧。”

“啊,这是总镇您的马车,卑职敢当?”

“不用客气啦。你回东平之前,去刑部、大理寺、兵部、户部等各个衙门都跑一下,不用干正事,就是跟那边的人混个面熟,以后办事方便——尚书、侍郎那级的,你就不用废心思了。要结交的,倒还是各部的员外郎、主事、令史这些官员,你要结交一下。他们官位不高,但很管用。”

看着孟聚面露为难,白无沙笑笑到时我会安排人领你去的,他会给你指点——你也不用担心花钱,只是打个招呼而已大家见个面认识,摆几场酒宴应酬,应该用不了多少银两,总署帮你出了就是。”

孟聚有点感动。他不,其他的镇督上任前,白无沙会不会这么细心叮嘱,但总署出钱出人帮一个新镇督拉关系,这种特殊的关照绝对不可能是每个镇督都能享受的。

他不说好,只能很俗套地说了一句 总镇,谢谢您。”

白无沙深深地望着孟聚,此刻,在这深沉的中年男子眼中,孟聚竟看到了一丝慈祥的温情。他看着孟聚,很像亲近的长辈在看着晚辈一般,目光里呆着温情和期待。

他没说,只是拍拍孟聚的肩,点点头,转身向官署里走去。

看着白无沙沉重而萧瑟的肩头,孟聚有些感慨。

今天向白无沙的投诚,看似突然,但其实也是孟聚的真心实意——当然,这个“真心实意”并不包括南唐那边。

叶迦南“死”后,有不少人向孟聚伸出了橄榄枝,试图将他招揽至旗下。有皇亲的元义康,有势力很大的叶剑心,还有野心勃勃势的慕容家——但最终,还是选择了白无沙。

白无沙的权势虽然也很大,但论起地位来,他却是这几人当中最脆弱的一位。他虽然权倾朝野,但他的权势都是来自景穆皇帝的信任——也就是说,一旦皇帝对他不信任了,或者说是皇帝死掉了,那顷刻间,他所拥有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