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轻响。孟聚手上的毛笔掉到了案上的,墨液将雪白的宣纸溅出了一道长长的黑色墨痕。他手忙脚乱地收拾,欧阳辉和宁南也帮忙,一阵忙乱才把弄脏的纸张收拾干净。

借着这阵的缓冲,孟聚已理清了头绪。他问宁南我们是时候派人去连江署的?我都不?”

“大人,这是例行程序了。因为黄新主办有可能涉案,省署自然要派人问一下连江署。本来我们都以为这次要白跑一趟了,没想到在那边却真的找不到黄主办,连江署说,黄主办已经连续两天没上衙了——大人,这下办?”

孟聚沉稳地坐椅子上,目光凝视着前方,显然正在思考。过了好一阵,他才说发通缉海报吧——这是我们的人,现在也弄不清黄主办失踪的原因是,通缉海报说得客气些,就说黄新多日未归有公务要处理催他速回,留些余地,将来万一弄了也好转圜。”

“镇督英明!”

“欧阳督察,通知连江署的杨总管和方副总管,让他们加紧寻找黄主办——到底是逃逸、失踪还是殉职。让他们早日给省署出个结论。通知杨总管见我,就他的属下涉案和失踪一事做出说明。”

“是!”

“省署内情处李明华督察,监守不力,玩忽职守,导致重要在押案犯被杀,给我东陵卫造成了重大损失,命他停职待勘吧——唉,这事也不是李督察一个人的责任,我呈文上去,等总署回复处置吧,说不定连我也要挨发落的。当然,你们两个也要挨点小处分。”

两名军官都凛然,镇督是在定调事情的善后处理了。这件大案,镇督几乎把所有责任都推给李明华了,只是“挨点小处分”,他们顿时心中大定,对孟聚深深鞠了一躬多谢镇督大人体恤包容,卑职等感激不尽,没齿难忘。”

孟聚摆摆手,他的目光很深邃,斟字酌句地说现在,案情已基本明确了,是南唐鹰侯对我东陵卫的报复袭击行动,这是朝廷一等一关心的大案,你们不要松懈了追查啊!”

宁南和欧阳辉都连声答应,心中却想,南朝鹰侯间谍案是最难办的案子。这帮人动手杀人后一溜烟跑回南朝去了,难道去江都抓人吗?这种案子,压根是没法破的——不过破不了案倒也无妨,反正这黑锅李明华已经背了,牵涉不到。

但镇督大人既然有了吩咐,不做点姿态出来,那也不好交代。欧阳辉问镇督大人,卑职建议,为了破这个案子,我们抽调精英好手,成立一个专案组,专门负责此案的侦破,您觉得如何?”

“嗯,这个提议不——欧阳督察,你可有兴趣担当专案组的组长?”

欧阳辉把手摆得象鸡爪疯大人看重,卑职很是感动。不过卑职不熟刑案业务,难以担当这重任,只怕有负镇督大人的重托啊!”

孟聚淡淡一笑,又望向宁南。没等他发话,宁南已先开口了镇督大人,搜捕处那边的事务太繁重。卑职也抽不开身啊,恳请大人另任贤能吧!”

三人目光交换,都是心领神会。大家都是官场老油条了,都这案子,压根没有破案的希望——拿行话来说,就是压根没搞头了——成立专案组不过是做给朝廷和总署看的姿势罢了,表示东平省署很重视这个案子,并没有放弃追查,到时朝廷若有责难下来,省署也可以把责任往专案组组长头上一推。所以,对这个明知准备要做替罪羊的专案组组长,二人都是敬谢不敏。

欧阳辉说镇督大人,卑职提议,让刑案处的余督察来负责这个案子吧!余督察是省署出名的刑案专家,业务素质了得,办过不少大要案件,经验丰富,他来负责这个案子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欧阳辉也是玲珑心思,孟聚准备把余书剑停职送洛京了,虽然镇督说得很好听,说是让余书剑休养,但那意思明摆着的,镇督大人是想撵他走人了。余书剑又恰好是刑案处主管,既然镇督看他不顺眼,他来背着这个黑锅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孟聚吓一跳,心中大骂欧阳辉多事。这案子放在旁人手上,孟聚是一点不担心。但放在余书剑手上,孟聚就寝食难安了。余书剑这人,眼光太毒了。孟聚对他忌惮得要命,正准备把他远远地撵开呢,欧阳辉却提议他来负责这案——万一他查出来,那不是找死吗?

他断然拒绝这不行!余督察的身体不好,我们省署要体恤部下,不能给病人安排这么重的任务。欧阳督察,我们还是另外找个人吧。”

大家商议了一番,最后决定由李明华的副手,内情处的聂平副督察来担当专案组的组长——这明摆着是个背黑锅的角色,不过聂平也是内情处的人,内情处这次捅了大漏子,他也有一份责任的,料他也无话可说。

送走两位部下,孟聚在官衙里坐了很久,他在纸上反复写着“破军星”几个字。

“南唐在我们北疆——不,就在我东平省内,派遣有一名南唐的鹰侯。此人是我朝的军政官员,南唐那边给他的代号是‘破军星’。”

第一次破军星的事,还是从叶迦南口中听闻的,想起当时的情形,孟聚的心情复杂。神秘的破军星终于露出踪影了,但那个美丽的女镇督,却是已与天人永隔。

孟聚唤来王九王九。你去军情处一趟,请许督察。”

跟欧阳辉一样,听到孟聚的召唤,许龙也是一路小跑的,他喘着气问镇督大人,听说您有事找我?”

许龙显得有点紧张,军情处是个冷门衙门,不象廉清处那样经常有机会见镇督,听到孟聚突然召见,许龙还真有点担心,莫非是我们最近捅了漏子被镇督了?

孟聚劈头就问许督察。军情处那边,可有边军易小刀的档案?”

“易小刀?横刀旅的易旅帅?”

“对,就是他。”

孟聚不是来找麻烦的,许龙大大松了口气。他说大人,我们有的。镇督大人,对于边军的重要将领,我们一直十分重视,对他们的资料进行多方收集,努力做到。。。”

孟聚很不客气地打断他有就可以了!许督察,易小刀是东平军方的重要人物,重要性仅次于元义康。倘若这样的重将你们都没有做好档案和资料收集,那我就要问你们军情处是干的了!”

被镇督当头棒喝,许龙顿时蔫了下来,他不敢再啰嗦,老老实实拿了易小刀的档案。

孟聚道声“行了,你吧!”,挥手让他走人。

出门时候,许龙回头望了孟聚几眼,一副欲言又止的哀怨眼神,孟聚只装没看到,于是他只好很不甘心地走了。

人与人相处,真的要讲缘分的,第一印象往往就决定了对一个人的观感。孟聚对许龙的第一印象就不好,那天宴会上,许龙扮出一幅忠于前任镇督的耿直样子,这让孟聚很是恼火,仿佛对叶迦南的思念被人亵渎了一般。

老子的心思,也是你们能随便揣摩的吗?

拍不拍马屁,或者马屁拍得笨点,孟聚只会一笑置之,身为上位者,这点雅量该有的。部下揣摩上司的心情,这也是人之常情,但部下工于心计地“算计”上司,然后假扮来投其所好,这就犯了大忌——这其中分寸的把握,非常微妙。

易小刀的档案不多。总共也就十几页,孟聚很快看完了。

按履历的说法,易小刀与孟聚一般,也是土生土长的洛京人。

易小刀的父亲易方雄,洛京人士,当年曾是拓跋雄的部将。十五年前,在一次南唐鹰侯对拓跋雄的刺杀事件中,为了保护拓跋雄,易方雄用身体为拓跋雄挡住了鹰侯刺客的箭矢,当场遇害。

拓跋雄虽然是一代枭雄,但对忠心的旧部还是很念旧情的。他收养了十三岁的易小刀,供养他伙食和读书。

当拓跋雄来北疆上任时,易小刀也投入了北疆边军。因为拓跋雄的关照,也因为他自身能力出众,易小刀在边军系统里晋升迅速,很快从伍正积功升到了旅帅,成为了北疆边军系统里一颗迅速崛起的明星。

但与天怨人怒的申屠绝不同,易小刀不但善于立功,也懂得做人。他能说会道,善于交际,交游广阔,与边军同僚、地方官府甚至洛京的京官都有不少,在边军系统内的名声很好,可谓“人见人爱,人见人夸”——虽然有人觉得他太油滑奸诈了,但真要说出他有哪不是的地方,却又找不出来。

在部下们心目中,易小刀也是个可亲可敬的长官。与那些严酷又贪婪的军头们不同,易小刀体恤部下,爱护士兵,从不克扣部下军饷。他从不摆架子,与部众嬉戏打闹成一片,言笑无忌,深得部下拥戴,部队凝聚力高,战力甚强。

易小刀治军虽然松懈,但他部队军誉一向不,很少对地方滋事——当然,倘若真的对地方秋毫无犯的话,那就不是大魏朝的军队了,向地方上勒饷助饷之类的事肯定是有的,不过比起其他部队来,易小刀的兵要规矩得多。

档案里还记录了一件事,有一次,易小刀便装在小酒馆里喝酒,不知怎的跟当地的地痞起了冲突。易小刀当场脱了衣裳光着膀子提着板凳大呼小叫地冲上去,但本事又不济,被人揍了个鼻青脸肿。

事后,地痞的老大打了一员旅帅,他吓坏了,辗转托人向易小刀求情,说愿意赔偿易旅帅银子。易小刀只是一笑置之,说一帮酒鬼打架,屁大的事,过了就过了,还提来作甚。”,这种宽宏气度,让孟聚也很佩服。

但金无足赤,易小刀也是有缺陷的。档案里记载,御史台的监察御史曾给过易小刀一次处分,原因是“酗酒放荡,言行无状,有失官威”,原因是易小刀领着一帮纨绔同伴去逛青楼,他喝得过头了,大白日里,就在青楼大堂里,一伙人还有十几个*子脱光衣服嬉戏耍闹,还把旅帅的官袍借了给*子穿,然后公然宣yin,闹得很不像话,连同来的将官都看不下去了,掩面而去。

这事惹起轩然大*,监察御史的弹劾声接连震天,最后闹到六镇都督府都出面了,拓跋雄轻描淡写地说年轻人是荒唐了点,是要好好教导才行。”事情这才不了了之。

清廉、爱兵如子的优秀将领,油滑的官场老手和走马章台的纨绔浪荡子,孟聚实在难以想象,一个人居然能混杂了这么复杂的特征。这易小刀也太有个性了,倘若没有拓跋雄在身后庇护,北魏严酷的道德体制早把他给轰成渣了,哪还容得他出头?

在看档案之前,孟聚已有了七八成把握,易小刀就是那位神秘的破军星鹰侯了,但看完档案,他又开始动摇了:易小刀出身边军将领世家,他与拓跋雄的关系实在太密切,父子两代都是拓跋雄的亲信,属于死忠的北魏将官家族,从履历来看,他无论如何不可能跟南唐鹰侯扯上关系的。

孟聚很怀疑了,余书剑会不会弄了?若听信一个疯子的话,那不是更疯?

但易小刀和易,他们两个都是姓易的,这倒是件巧事了。

孟聚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在这里揣测易小刀的身份,易小刀那边会不会也在猜测的身份?他知不是南唐的鹰侯呢?

念及于此,孟聚不禁苦笑连连。好在他探询破军星的身份只是纯粹出于好奇,倒也没有打破砂锅追到底的打算。这样大家不相认,倒是对彼此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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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聚把灭口案的呈文递上去不到半个月,东陵卫总署的回复就了。回复函是以白无沙的口吻写的,语气很严厉,说总署对这件事感到很愤怒。堂堂一省陵署,竟然任由南唐鹰侯进出自由,堂而皇之地杀人灭口,朝廷和东陵卫的威严何存?东平陵卫上下懈怠公务竟至于此,总署十分震惊。

在函里,白无沙要求东平陵卫做好三件事,一是加紧追查逃逸的凶犯;二是严肃处理相关责任人;三是对此事下达封口令,不许外传。

收到回复,孟聚顿时松了口气。白无沙只是训了一顿,并没有实质的惩罚措施,善后也处置而不是总署派员,这说明白无沙对的器重并没有变化。倒是白无沙要求封锁秘密,这让孟聚感觉有点好笑。这位总镇大人实在是个很爱面子又护短的人,东陵卫内部的过失,他不愿外界,让人笑话。

既然由孟镇督来负责善后,那自然是雷声大、雨声小。除了一个倒霉的李明华被免职,其他人都没受处分。李明华也没好抱怨的,捅了那么大漏子,他不被坐牢已经是孟聚手下留情了。他也孟聚一直看不顺眼,换了个手辣点的镇督,借着总署责问的势头顺手把打下大牢也是常有的。

二月十五日,一封帖子送到了陵署,东平都督府邀请孟镇督前去参加协调会议的。

“协调会议?”孟聚问欧阳辉这是干的?”

欧阳辉给上司解释,所谓协调会议,其实就是各部队之间纠纷冲突的谈判会。东平行省辖内军队众多,既有直属六镇大都督府的边军野战部队,又有东平本地的守备队,现在又加上了孟聚新组建的陵卫部队。这么多不同系统的兵马汇集在同一城内,摩擦是少不了的事,打架斗殴等小规模冲突更是三天两头的家常便饭。

这种事出得多了,大佬们也不胜其烦。若是没死人的斗殴,大佬们也懒得理会,谁拳头大谁就有理了。但倘若是闹出了人命,大佬们就得慎重点对待了,倘若一方死了人另一方没死,那没好说,不管三七二十一,杀人偿命好了。但倘若是两边都死人了,那是非曲直就难说了。这时候,就需要大佬们坐下来好好谈了。

“明白了。”孟聚心想,这种事无非就是后世政法委的协调会,大佬们讲数的场合了。元义康是东平军方的首脑人物,自然是协调会的主持人,孟聚问欧阳辉我们陵卫最近和边军那边没摩擦吧?无小说网不少字元义康找我干呢?”

欧阳辉也不清楚,不过他听说肖恒的守备旅与易小刀的横刀旅最近关系很紧张,两边的兵现在是一见面就死斗,闹出了几次闹市凶杀追斩的火爆场面来,现在两边都死了人。这次的协调会,十有八九就是为调解这事去的,元义康是想尽快处理此事平息纠纷吧。

孟聚奇道边军内部的纠纷,找我们做甚?守备旅和横刀旅都是元义康的部下,他不会处理吗不跳字。

“镇督大人,既然是谈判会,如果光是双方当事人坐那里拌嘴,那样就太僵了,双方各执一词,没些够分量的大佬们坐在旁边评理和调解,吵来吵去也不会有结果。我想,元都督的意思,怕是想孟镇督帮他压阵的。”

孟聚点头,守备旅与横刀旅之间的纠纷,事涉两个旅帅的矛盾,元义康生怕分量不够压不住阵脚,特意请孟聚过帮忙镇场子的。孟聚虽然不属边军系统,但他是东平行省的监察大员,执掌刑律的大佬,事牵命案的纠纷,他到场调解倒也说得。

“边军内部的纠纷要我们东陵卫来调解,这事倒也新鲜。这种事,以前有没有先例?以前叶镇督是处理的?”

看着孟聚心情不,欧阳辉笑说那还用说?我们当然是帮亲不帮理啦,肖将军是我们陵卫的老,叶镇督几乎每次都站在他那边。

不过,这次的事确实与我们无关,调停这种事,弄不好也是要得罪人的。镇督大人若是觉得不好处理,我们派个督察应付一下就行了。”

孟聚笑笑摇头算了,元都督是老了,这个忙我们不好不帮。欧阳,吃过饭我俩走一趟吧。”——和元义康的关系一直不。上次悦来当铺的事,已经驳过他一次面子了,这种无关紧要的小忙,倒是不妨帮他一把。

会议定在晚上开。吃过了晚饭,孟聚带上了欧阳辉和几个亲兵,乘着两辆马车出发前往东平都督府。

漫天的夕阳中,马车驶到都督府黑色的大门前,两排黑色的持刀卫兵站立如林。因为马车车厢上有东陵卫的标志,一个门卫军官跑上来询问请问是陵卫的哪位大人到了?”

赶车的亲兵响亮地答道东平陵卫孟镇督驾到。”

军官立即向着马车立正行礼,响亮地喊道镇督大人,欢迎您。请您稍等,卑职立即通报,元都督要亲自出来迎接您。”

隔着车窗,孟聚客气地说劳烦了,不过不必这么客气,派个人给我们指路就是了,不必麻烦元都督了吧!”

“不敢当,这是上头吩咐过的,镇督大人的话要立即通报。请大人您稍等。”

那军官小跑着通报了,欧阳辉对孟聚小声说孟镇督,元都督可是很给您面子啊!以前叶镇督时,他只是派个长史出来迎接就算了,大人您,他亲自迎出门来,啧啧,您的分量不同一般啊!”

孟聚矜持地笑笑,他心中有数,不是面子大,是手下那三个斗铠师的面子大。手下执掌近八百架斗铠,已是东平最大的实力派军头。元义康这个东平都督要想当得安稳,他就得安抚好不捣蛋——自古以来,当军阀总是比当皇帝舒服就是这个道理了。

等了约莫半刻钟,元义康坐着马车出来迎接孟聚。看到元义康的车子停下来,孟聚也跟着下车,两人在门前的空地上见礼,好一阵问候,热情得恍若多年不见的老友。

寒暄后,元义康上了孟聚的车子,欧阳辉则换了一辆马车。东平都督府的人在前面领路进去,马车驶入了都督府。车厢里,孟聚和元义康并膝而坐,感觉很是亲切。

“都督,今天的协调会,到底是个事啊?”

元义康摇头晃脑,不堪其烦的样子唉,这种事,说起来也够扯皮的,麻烦到孟老弟,实在是不好意思。

前几天,横刀旅的一个队正领着几个部下在青楼吃饭时碰到守备旅的人,双方是一直不和的,见面时为抢张桌子吵了起来,当兵的都是火爆脾气的,结果当场打了起来,那青楼被砸了个稀巴烂,横刀旅的那个队正被当场打死了。

易小刀当晚去找肖恒交涉,要守备旅交出凶手来,可老肖是个死犟头,回绝得干干净净,说事情没查清楚,弄不清凶手是谁,就是不肯交人。

易小刀的火头也上来了,这几天横刀旅的人成群结队地到处横着走,见到守备旅的人就打,双方连兵器都动用了,都死了几个人,闹得街市人心惶惶。靖安马知府给我说了好几次了,说这群丘八的事再不管管,靖安的商家就要停市了。没办法,今晚我只好召集了大家,当场把事说得清楚,谁是谁非来个了断,不然再这样闹下去,谁也受不了。

孟镇督,你是东陵卫大员,事涉刑律和军纪,你是最权威的了。今晚的事,多有依仗你了。你给他们评个理,断个是非出来。你,他们不能不服,一定能帮他们了结这段恩怨的。”

孟聚心想,世间最艰难的事就是断是非了。他笑道我来听听经过倒是无妨,但肖将军和易将军都是我东平宿将,资历都比在下老得多,在下人微言轻,只怕他们未必听得进去。倒是元都督您是他们的正管长官,您,他们不敢不从吧?无小说网不少字”

元义康“唉唉”两声,说孟老弟,你也跟我说这些虚的。我在东平是个样子,你又不是不的,说我是都督,但我的命令出了都督府大门就不好用了!东平的事,难办啊,孟老弟,倘若朝廷同意,我都想跟你换个位置坐了!”

“都督您别开玩笑了,我只是五品的同知镇督,怎能跟您这从三品的都督比呢?”

“多少品都没用,算数才是真的。孟镇督,你在地盘上,一言九鼎,生杀在握,想用谁就用谁,想免谁就免谁,多威风!

老哥我就惨了,朝廷只管朝我下令,完不成任务或者出了漏子,朝廷要砍脑袋的人是我;下面的军头们只管伸手向我要饷银要经费,要用到他们时候却是推推阻阻,哪怕让他们剿几个山匪毛贼都能拖上一年,非得谈好了价钱才肯出动,打仗又不肯卖命,每次剿匪都是拿一堆人头给我报功要赏银,人头还全是妇孺老幼的——他祖母的,就算杀良冒功你也得给我找点青壮吧?无小说网不少字

我有心要收拾他们吧,旅帅一级的任命免权又是在六镇大都督府那边,我无权撤免。你说,责任要我背,权力又不放给我,世上哪有这样带兵的?我活像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不说别的,现在易小刀和肖恒两个家伙的纠纷就差点把我给逼疯了,我竟拿他们一点办法没有!东平都督,谁爱当谁当,我可是早想回洛京去了,哪怕跟叶剑心一样当个编撰闲职都比现在过得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