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宴不久,孟辛桐就私下里与镇国将军府的二公子订了亲,只是孟辛桐尚在孝期,也唯等孝期过去再出门子,好在那位李二公子年岁与孟辛桐相仿,到也不急着娶亲。

相思自从侯府回来,就接二连三的被自己的祖母叫去,先是问了好些关于侯府的事情,再来就是莫名的疼爱与关注,直叫她背后发麻担心了好些日子,就生怕父亲一时脑热改了主意,又想带她去江淮了。

好在,祖母再怎么表面热情,也不是出自真心,平日里就多了几句关心,送了些并不怎么样的补品,其余还与往常那般。相思小心应付,既不顺着祖母过分亲近,也不会太过疏远像是不近人情,到也得了老太太在外人跟前的几句夸赞,也不枉相思为了节省麻烦送出的那些个东西。

“姑娘,这是新送进来的。”石榴裹着包袱走了进来,紧张的将东西放在相思面前的桌子上。

“哑四近来如何?”相思到没石榴那么害怕,只是平静的打开那个包袱。

石榴返回身又检查了一下门外才道:“我让张嬷嬷特别给他送饭去,虽说吃的多些,可是好些事儿他也能帮着嬷嬷做,嬷嬷可稀罕他了。”

相思翻开包袱里的账册,果然其中写得格外详尽,比起她上辈子那些陪嫁店铺的账册要清楚有条理的多,还是上辈子的陌篱眼光好。

“你一会儿让哑四带个信,你表兄这段时间帮我买宅子定铺子费了不少心,赏钱什么的就不说了,红利他定不能推辞。”相思其实本是不懂这等笼络人心之术,只是上辈子瞧的多了,就算依葫芦画瓢她也能做的像模像样,更何况她从来能够真心相交的人少,忠仆就更是难得,她自然也会回以真心。

“表哥给姑娘做事还要什么红利?若不是姑娘,奴婢那远房的姨娘怕是早就没了,表哥感激姑娘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收红利?”石榴最是清楚其中曲折,远房的老姨算是她为数不多的亲人,她自己都对姑娘感激涕零更别说她那个孝子表兄,此时不用问她的表兄,她就能知道其意,这要不是因为姑娘不方便,指不定她表兄都要卖身进府了。

相思却摇头道:“这一码事归一码事,我只是举手之劳,他这些日子却劳心劳力为我办事,否则这么一笔飞来横财还不知道要如何处理,如今铺子一间间开了起来,我除了出钱并未出力,你家姑娘我最喜欢赏罚分明,且莫推却了。”

石榴知道自己劝也劝不住,也只能作罢。

“你还让哑四带话,就说是时候把铺子开去江淮了。”她人不能跟着二房过去,但是不代表她不能在江淮多一双眼睛,虽说跟着二老爷去江淮的奴仆里也有她之前买通的人,可是这做奴才的只有主子笼络的好,真正死心塌地的忠仆难得。二老爷一路外放还不知何时可以归京,这买通的人长时间放着,日子久了人心也会生变,倒不如有人看着,或赏或罚,到能用的起来,也不怕他们阴奉阳违。

毕竟,这一家子哪怕不参合也还是盯着点好。

石榴应下取了些给哑四的银子便亲自出去了,哑四虽然不会说话,可一些手势石榴的表兄到是能看的明白,给哑四些银子也能让他的日子好过一些。

等着屋子里只有相思一人,她慢慢拿起昨儿一早就收到的帖子犯了愁,李芸萝当真不是个容易放弃的人,即便她很果断的拒绝了去宫学的事儿,也没能阻挡李芸萝邀她做客的心,可豫郡王府实在规矩太大,她是真不想去。

再说最近她频繁出现在贵人们的视线里,已经让她有些不安,她是想要找个不错的人家嫁了,却不想与那些表面光鲜内里糟乱的世家进一个门,有时候适可而止也就够了。

相思迟迟没有应邀,孟辛桐一见便知相思的顾虑,所以她干脆请了李芸萝一道,准备一同去郊外踏青,这样相思既不用面对王府里的大规矩,李芸萝也能与相思一道玩耍,到算是两全其美了。

姑娘们要出门,当然不可能只带着几个下人,孟霍然只好向书院里请了假,带着孟端方一起陪同,李芸萝虽然对相思不愿登门心下不满,可到底可以一起出游,所以早早便坐着马车来了,等着出门的时候也拉着相思坐在一处,之前的不悦顿时被抛诸脑后。

年少的孩子总是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尤其是被关在后院的女孩子们,踏青已经算是她们难得可以接触自然的好借口,就连李芸萝一路过来都悄悄拉开帘子,不时往外张望。

一行马车很快去往近郊的枫山,不远处又有几辆马车驶来,相思探头一看,对面的窗户的帘子也被拉开,沈佳丽正笑着看向自己。

“想是你大姐姐把她叫出来的。”李芸萝冲着沈佳丽笑了笑,便拉下帘子不再往外观瞧。

相思最近也模模糊糊听说沈家不太平,所以这次肃宁侯府的寿宴都没瞧见沈家的人前来。

“肃宁侯府这次可做的不太地道。”李芸萝以为相思不清楚,便鄙夷的说道:“不过一个庶出子,那点子风流韵事就想着绑着无辜女孩的一辈子,太下作了。”

“若是能让那位大公子娶了心上人就好了。”相思才不管这两人婚后能不能好过,至少肃宁侯府便不会再缠着沈佳丽,凭什么让那么好的一个姑娘拿好名声与这些烂人纠缠。

李芸萝却冷笑道:“就以那位侯爷的性子,怎么也不会让儿子娶个小门小户,最好的办法就是娶了一位世家女粉饰太平。”

“沈姐姐性子刚烈,我就怕……”相思担忧的说道。

“我听说最近沈家闹得厉害,沈老爷子与沈大人差点没上了全武行。”李芸萝一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模样,还很感慨的说道:“也亏得沈夫人脑子不糊涂,否则沈佳丽早就被送进肃宁侯府了。”

“莫非沈夫人不同意?”相思讶异,她之前听说沈佳丽并非嫡母所出,只是出生后被嫡母包养过在名下,好像这个婚事就是沈佳丽的生母害怕嫡母预备的婚事不好,自己私下折腾出来的。

李芸萝靠在车壁上,嗤笑道:“也就是这些闲得无事的女人小人之心,真正大家族出来的女人,有几个会见不得家里的姑娘嫁的不好?那名声还要不要了?家族里的姑娘还嫁不嫁了?一个个上蹿下跳就生怕主母会坑了她们,眼皮子浅还自以为聪明。”

相思看李芸萝当真动怒的表情,就知道最近王府里恐怕也不大太平。

“不说这些了,你为啥不来找我玩儿,就算不去我府上,咱们也能出去逛逛。”李芸萝表情一变,嬉笑的捏了捏相思的小鼻子。

相思往后一靠,干脆直说道:“来日方长,我在京都的日子还长着呢,再说了,我与你太过亲密,就怕有些有心的人来烦我,倒不如像这样,一家子一起出游,还热闹些。”

“你爹外放,你留下来已经定了?”李芸萝眼睛一亮,惊喜道。

相思摸着胸口,如同西子捧心道:“我身子不好,当然要留在京都养病。”

“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李芸萝呸了两口,就靠到相思身边道:“这理由找的不好,还不如让我娘将你直接留下。”

“那样我可不得人尽皆知了?”相思侧脸看她,好笑的说道:“无论是四祖母舍不得我,还是我要留下养病,都无所谓,最重要的是未来好些年,我都能在京都陪着你玩儿了!”

“那感情好!”李芸萝扑了过去将相思抱在怀里,大笑道:“咱们以后去骑马击鞠,然后还要上山打猎!”

相思缩了缩脖子,那样血糊糊的场面以后还是不去的好。

到了枫山,姑娘们都相继下了马车,李芸萝仗着有几分拳脚功夫,下了马车就撒开了狂奔,就跟撒缰的野马似的。相思也不跟着跑,只是站在碧绿的草坪上顺手扯下几根草茎编起了小兔子。

沈佳丽拢了拢广袖,深深吸了口气,只觉这几日的阴霾都已散去,心境也比来时开阔许多。

“我怕是要外嫁了。”

孟辛桐慢慢走到沈佳丽身边,淡淡的说道:“我也订了亲。”

“是那位镇国将军府的二公子?”沈佳丽了然道。

“婆母不难相处。”孟辛桐想了想,很实在的说道。

沈佳丽略带羡慕的说道:“若是后宅安分,婆母又对你不错,那当真是门不错的婚事。”

“你的事情看来也解决了。”孟辛桐看着好友近来消瘦憔悴的面容,皱了皱眉头。

沈佳丽苦笑道:“到头来还是劳烦了祖父,他都一把年纪了还要为我操心。”

“你母亲也不是个心硬之人。”孟辛桐道。

沈佳丽愧疚的更深道:“都是我不孝顺,到让母亲为我担了坏名声。”

“有时候有血缘也不代表有缘分。”说着这话,孟辛桐看向了正在与孟尘惜说笑的相思,相思与二房没有缘分,沈佳丽与她的生母同样没有缘分。

“我姨娘原本也是为了我着想……只是她目光毕竟……好在我还有祖父与母亲。”沈佳丽偷偷擦了擦眼角,似乎又鼓起无限勇气,“是我与母亲说想要外嫁,这事情在京都里闹的那么大,若是我不走,家族里的姑娘往后还怎么嫁人,再说祖父这样算是打了肃宁侯府的脸,我若是还留在京都,侯爷只要听说我或是我的夫家,必然心生不悦。只有我走了,这事情慢慢平淡下来,日后没人提起也就罢了。”

“你能想开那是最好。”孟辛桐拉住她的手道。

沈佳丽眼眶又热,哽咽道:“只是舍不得你们……”

“喂!你们要不要放纸鸢!”李芸萝疯够了,又让人取了纸鸢过来,站在远远的地方大声喊道。

沈佳丽平复了一下情绪,与孟辛桐相视而笑,快步走了过去。

春日正好,唯有忘却烦恼才能不负这大好春光。

“噗——咳咳……咳咳……”

陌篱靠着墙壁滑了下来,满嘴的鲜血不停往下溢,他双眸模糊,已经支持不住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