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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顶的时候,陈修平终于忍不住转头向后望去。

这个时候,当然是完全看不到孟小宝了。

他只看到被淡淡的云雾笼罩着的一片山林,茂密的林木遮掩了一切,他想孟小宝应当是在某个位置,但是或许他已经离开。

这个时候,他的内心却突然不安起来,垂在身侧的手掌不自觉冒出了冷汗,他将双手放在身后相互交叠,感受到湿漉漉的掌心的确不是他的错觉。

他摇了摇头,将心中奇怪的感觉驱散,为了转移注意力,便问师父道:“师父,你早上去了哪里?”

程印“嗯?”了一声。

陈修平便疑惑道:“师父,你是在发呆么?”

程印像是猛然惊觉,偏头望向陈修平,他第一次不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小徒弟有点迟钝,但是往常他向来对此并不介意,这一回,却莫名失望。

——是失望么?他其实也并不确定。

出于掩饰,他问陈修平:“刚一回来不修炼领悟,就去山下做什么?”

这语气和以前相比甚至带了些严厉,陈修平一时有些懵,下意识道:“师父,昨天是莫……莫长老叫我去找原守规的……”

程印皱眉:“你见到莫求是了?”

陈修平摇了摇头。

程印便道:“那不就是贪玩?”

陈修平被这样与众不同的师父给惊到了,连难过委屈都没有升起来,瞪着眼睛反问道:“师父,你怎么了?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么?”

程印愣住了。

他确实是愣住,然后想,自己这样,是在生气?生气的原因呢?

作为一个向来领悟力惊人的修士,程印已经明白了什么,他想自己是在吃醋,吃醋的原因却不好说,可能是因为陈修平并放不下孟小宝,也可能是因为陈修平和孟小宝那段共同的回忆是自己没有的。

几乎是一念之间,程印便知道了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于是他说:“你以后离焰越尊者远点。”

陈修平听程印提起孟小宝,一下子警觉起来,但是听到程印的话,却又犹豫起来:“可是他已经回宗门了,总会碰到的。”

程印却一本正经道:“修士向来独来独往——我在你这个境界的时候,经常几十年都不同别人说话,这才是正常的修炼方法。”

陈修平讶然,然后他说:“真的么?需要这样的苦修么?”

程印神色严峻:“这是必须的。”

此时,陈修平的脸上却露出了困惑和不愿,可还没等程印对小徒弟的犹豫感到生气,便听到小徒弟说:“可是,难道也要见不到师父了么?”

程印哑然,心中却莫名似乎开出了多花来,虽然不想承认,杀伐果决的砚上道君,似乎就这样被这样干干脆脆的甜言蜜语给击败了。

他几乎没有发觉自己接下来说出来的话和前文的自相矛盾,他只是抑制着马上就要扬起的嘴角说:“嗯,可以见我。”

陈修平并不知道程印的情绪转变,他自然而然地懵懂道:“可是确实,大家都在各自的洞府里修炼,很难遇见呢。”

向来随机应变能力卓越的程印,飞快地便想到了解决的方法,于是他把这方法说地就好像他早就决定了的一样,他说:“说起来,修平,先前忘记跟你说了,从今天起,你就和我一起在我的洞府修炼吧。”

陈修平还在那儿想以后要怎么样才能见到师父,一时之间,都没有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他只是想当然地先点头应承下来,然后双眼渐渐地瞪大了:“欸——?!”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同居唉不……双修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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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修平并不是第一次来师父的洞府,但是似乎是第一次来得那么紧张——他甚至都不觉得自己到的是自己以后要住的地方,而是在一个圣地朝圣。

除开门口的禁制,程印的洞府其实相当寒酸,完全不像是一个宗门的长老,反而更像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散修——洞府里不但没有摆设,或者别有洞天,甚至连桌子椅子都没有,拢共就一张石床,一个蒲团。

看到这个场景的时候,陈修平向程印投去了茫然的目光——最基本的装备,也只有一套的样子啊。

程印看着陈修平为难的目光,却想到了一件事,他想到,陈修平的储物袋里,还有罗雪沫给他的双修功法,他不知道陈修平还记不记得这件事,但是他确实莫名想了起来。

然后他不禁下意识觉得这果然是罗雪沫的阴谋,但是他很快又想,如果那家伙能那么早就预见这件事的话,那也就不会有合道上的麻烦了——明明最不相信爱情的,也是罗雪沫。

为了转移思路,他对陈修平说:“最近并不闭关修炼,忙郎平观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