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稍微轻点?”

脱掉衣服露出一个大光膀子,呲牙咧嘴的胖子趴在奔驰那宽大的皮座上,脸上的肥肉不停抽动着。将近快两年的黑暗生活就是最好的磨炼,那粗壮的上身虽然依旧是那么肥硕,在苍白的皮肤下却隐藏着坚硬如铁的肌肉,足够让他直接一把拧断任何血族的脖子。

“还像个小孩一样,既然这么怕痛,当初别装英雄啊。”

双腕上紧紧缠着纱布,缩在侧座上的夜莲对着陈烨比出了一个中指,继续看西玛替胖子拆线。狼人都是处理伤口的专家,处理的方式却欠缺温柔。西玛已经刻意放轻动作,照样让胖子像杀猪般惨嚎着。

“看来你还是适合练大提琴。”

嘴角一阵抽搐之后满头冷汗的胖子,好像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将视线放在地上那个大提琴盒上。经过长时间的使用,大提琴盒外表的皮子已经变成了褐色,铜制的扣子闪闪亮。在这个看似普通的盒内,竟然塞进了两枝xm1o14霰弹枪、一挺5.56mm米尼米机枪、还有夸张的35mm榴弹射器。

“再多的恭维,也比不上薪水的增加。”

玉指将一银弹填进弹匣里,夜莲用流利的动作重新给“恶魔的链锯”上了膛。战斗结束之后,无论是墨家的“天魔妆”,还是那珍稀的s级子弹,胖子都没有表示任何的兴趣,既然夜莲不说,他也不想去追问。

尽管已经到达了安全区域,就像是准备与一个军团去作战般,默不作声的女猎人还是把自己重新调整到了最佳状态。

没错,只有冰冷的棺材里,才是唯一可以安逸休息的地方。

生于灾难之中,死于刀剑之下,黑暗世界的异民人人都知道这句话,放弃警惕的代价只有死亡。抬头望着窗口外海港的景色,胖子又重新伏在了松软的坐垫上。

这里是俄国人称为符拉迪沃斯托克,中国人称为海参葳的地方,同时也是远东最大的城市、渔业城市和良港。海鸥在水面上飞掠寻食,东正教教堂里的钟声在晨霭里回荡,这座俄国风味中透出淡淡东方气息的城市,依旧还未从黎明中苏醒。

“兰花”号那漆成黑白相间的船体,正稳稳停靠在码头上,在它旁边正是陈烨那辆加长的防弹奔驰。从美国一路逃亡的胖子,终于顺利地渡过了大西洋。黑船那偌大的船体不光是为了运送陈烨,同时还塞进了将近一万枝轻武器,数十万做工精良的netbsp; 稳稳趴在温暖车厢里的陈烨,已经从玉夜的安排中摸到了这场计划的脉络,武器和诺德之书很快就会被送进同一个人的手里……

龙若琳果然再次布下了充满变数的陷阱,看似经受多方保护的计划根本又是一个诱饵,无论是同谋还是敌人,都被她引进了歧途。悄无声息地,在胖子这趟被承诺“无比安全”的旅途还未结束时,真品已经到了狼人手里。

接下来,他要面对的只是一个假惺惺的迎接仪式,还有所谓的报酬而已。

现在唯一让他无法放心的并不是身份莫辨的夜莲,也不是不知何时会再次追杀自己的东方绯族,而是那个在时间与空间缝隙中,一掌将自己从昏迷中唤醒的身影。

她为什么选择让仙术联盟替自己送来那封信笺?一想到曾经拥在怀中的玉夜,胖子就会感受到胸口阵阵紧,究竟有什么事情让她如此急躁,甚至不能多花一分钟,来亲口告诉自己这趟行动之后的阴谋……

“阁下,来了。”

坐着副驾驶位置上的巴希科夫低声提醒着胖子,这个留着满头金色短的大块头,是上次被源氏骑兵突袭之后少数几个狼人幸存骑士之一,伤愈之后立刻成为了陈烨座车的贴身保镖之一。

面色有些阴沉的胖子从沙上坐直了身体,因为这个动作,西玛拆出最后一根线时牵动了伤口,眉头一皱的陈烨却没有像刚刚那样出任何声音。

透过镀着黑膜的车窗,他可以看见一辆黑色的吉尔-41o47型加长防弹车,正一边按照事先约定的讯号闪动着车灯,一边缓缓地停在了自己的奔驰前方。穿着黑皮风衣的“暗夜游民”家族护卫立刻举起了手中的g36突击步枪,用全息瞄准具的绿色光环死死套住了眼前的汽车。

“是迪拉兹大……没错。”

下意识纠正了长久习惯所养成的称呼,巴希科夫得到了胖子示意后,才用耳机向外下达着命令。一个熟悉的身影已经从吉尔车内迈出,身边牢牢守着四个魁梧高大的护卫。

“又轮到扯皮的时间了,娘的,有这贼空不如回家和老婆上床。”

背后被扯开的伤口重新流出了血水,换成自己母语骂着脏话,胖子轻轻拍了拍西玛的肩膀,就这样精赤着上身钻出了车厢。海参葳清晨的空气是如此冰冷,起了满身鸡皮疙瘩的他,不由连打了两个冷战。抓起一件皮风衣的西玛连忙赶出,用内衬皮草的衣物盖住了胖子的身体。

“白痴。”

下意识切换成中文的夜莲,似乎也不想让别知道自己骂了什么。一缕寒意顺着敞开的车门冲进了车内,女猎人连忙抓起一件披风盖住了蜷缩在车座位上的双腿,右手却是抓住了放在身边的“恶魔的链锯”。

“Дo6poe yтpo!(早安)”在两三名护卫的伴随下,陈烨展开双臂快迎向了面前的迪拉兹,根本不在乎大敞的风衣内露出了自己的肥肉。

“早上好。”

令人意外的是,迪拉兹的中文远比胖子的俄语要顺畅,穿着一身去掉所有标志的苏联将军制服,看上去像钢铁般坚韧的光头男子,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闯进现代的哥萨克般,锐利彪悍的像一柄出鞘的马刀。

像朋友般接受了迪拉兹拥抱的胖子,却现眼前的中年男子眼底中淡淡的疲倦,就连那漆黑的络腮胡中都像是夹杂着少许风霜。

“辛苦了。”

“彼此彼此。”

四只坚硬粗壮的手臂同时松开,两个男人结束了这种俄罗斯才特有的熊抱,与旧友相逢的热情从眼中迅消退,只留下了军人般的残酷和政客般的虚伪。在他们身后都各自有一个护卫,手里提着精致的铝箱。

“幸不辱命。”

用一句中国传统的古语当作任务简报,胖子望着眼前的迪拉兹,欣赏着他这种俄国式的眼神。尽管在俄罗斯的冰雪中赋予了他们西伯利亚式的宽容与大度,但让他们也拥有着雪原狼式的狡猾与残忍。

“准时,安全地将东西送到了。”

也不确认迪拉兹究竟是来接这批军火,还是来迎接那个装着赝品的提箱,胖子说出了这个还没证实的事实。随着他的手势,站在身后的护卫程序式地举起了手中的铝箱,银白的箱体在那抹消蚀晨霭的朝阳中闪闪光。

“我的工作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