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上次白纱事件后, 顾矜霄终于明白了,鹤酒卿说的不蒙白纱会有问题, 到底是什么问题了。

鹤酒卿的眼睛若是蒙上,性格会格外冷清,话少, 修炼狂魔,唯一展露热情主动的地方,就在床上了。

不过, 会格外温柔, 各种方面都很温柔。其实也还不错。

然而,这种状态持续的时间越久,一旦摘下白纱,就像反弹一样, 很长时间双眼都会变成暗红色的。

虽然红得比兔子的眼睛好看, 比任何水晶玛瑙珠宝都美丽, 如清透晶莹的红石榴子, 可是,这种时候的鹤酒卿,性格便会格外邪恶。

比任何时候都喜欢撒娇黏人,也比任何时候都放肆,比钟磬时候的他还要来得过分。

顾矜霄时常会忍不住想暴揍镇压, 可是看到那双潋滟澄澈的眼眸, 毫不反抗地对他笑, 就下不了手。那双热烈纯澈的眼睛, 比他似笑非笑的神情坦诚,是贪得无厌的索求,也是狂热灼人的给予。

银白的鹤仙人过于自持禁欲,暗红的魔魅又过于不懂克制。

最好的状态,大概就是不带白纱银白暗红异瞳同时存在。

虽然这种时候,鹤酒卿的行为举止总有些矛盾,总是做出叫人出乎意料的事,反应让人难以揣测。可是,最起码不会走极端。

毕竟,顾矜霄还是很喜欢他时不时的亲吻拥抱,喜欢那清冷温柔的声音,平静从容说许多的话。

什么话都好,即便不是让他心旌摇曳的爱语,只是平常极为普通,甚至毫无意义的话,顾矜霄也很喜欢。

顾矜霄,很喜欢听鹤酒卿说话,喜欢他的声音。

这一点,鹤酒卿也是一样的。

他也很喜欢顾矜霄的声音,喜欢他说很多很多话,最喜欢听顾矜霄隐忍难耐,低低地承认爱他,有多喜欢他。

顾矜霄的性格一直都很坦诚,只是习惯了有些事情不必说,有些东西独自便可消解。

鹤酒卿偶尔会觉得后怕,顾矜霄好像,即便没有他,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不,假如不曾遇见自己,也一定会有很多很多人想要爱他。

但是对于鹤酒卿而言,也许没有遇到顾矜霄之前,他也可以不需要任何人,可是现在,他无法想象顾矜霄不需要他,会是什么境地。

整个世界都会没了色彩,索然无味。

那些融入他人生的,毕生追求的术法力量,于他也再无丝毫吸引。

眼睛变红的时候,自制力消失殆尽,无论心里想什么,都会事无巨细说出来。

从身后抱着顾矜霄,趴在他的背上,像只臭着脸黏人的大猫,委屈撒娇又气闷,咬牙切齿逼问:“是不是我眼睛变红后,你就嫌弃不喜欢我了?”

起初还耐着性子哄他的顾矜霄,已然面无表情,翻看着鹤酒卿整理的各个世界的风土人情,对背上的人形挂件视若无睹,平静翻了一页,边看边说:“这个世界怎么样?海上看日出,看星星都很好。”

鹤酒卿不看:“我不选,选了,到时候你也只想和银白眼睛的鹤酒卿看。”

顾矜霄微微叹息,回头摸摸他眉眼上方,亲了亲,微微困惑:“有分别吗?”

鹤酒卿现在的状态有些混乱,眼睛颜色仅仅对照性情变化,记忆什么的都是一样的,不存在是人格分裂,反而更像是月亮的阴晴圆缺。

这样的话,红眼睛时候不断吃白眼睛时候的醋,未免也太奇怪了。

鹤酒卿趁机亲了亲他的唇,唇角蹭蹭他的脸,不甘不愿:“当然有,这是白月光和朱砂痣之争,你明明说了,只要是我你都喜欢,可是以前,你尽欺负我,从没说过喜欢我。”

可是,顾矜霄眉睫微敛,平静道:“不是已经让你欺负回来了。”

鹤酒卿笑着一下一下抚摸他的后颈,脸颊蹭着他的脸颊,眉眼弯弯,温柔轻慢:“不够,你一哭,我就心软。”

清冷声音,叹息一样含笑呢喃:“生得这样尊贵倨傲,怎么这么脆弱,只是稍微用力,就哭得直发抖,一声不吭的,让人怎么舍得……”

顾矜霄抿唇,一声不吭,任由他抱着自己微微的晃。

到底忍不住低低道:“撒谎,你根本没有停。”

鹤酒卿轻咬那绯色的耳垂,无辜道:“我是说,让人怎么舍得……不更坏一点欺负你。”

顾矜霄一时忍不住推开他,然而那人黏得太紧,非但没有推开,反倒连同他自己一起倒在木地板上。

鹤酒卿的顺势埋在他的颈侧,却是微微闷闷的笑,清冷声音极力无辜:“也可以不欺负的,只要你诚实一点。”

顾矜霄躺在地板上,看着天花板上的雕梁画柱,眼里一点气闷无奈,更多是温柔纵容。

鹤酒卿没有趁机逼问什么过分的话,只是含着蜜甜的笑意说:“你喜欢我的,我当然知道。我只是以为,最后二选一的时候,你会和以前一样,放弃染黑的我,只保留最完美的一面。毕竟,你一直很在意怕我掉下来,这样也是最好的选择。可你没有,连同坏了的我,你也找回来了。”

“明明这么喜欢我,我好高兴,可是你从来也不承认。我这么坏,又贪得无厌,又睚眦必报,当然一直一直记得了。”

顾矜霄静静地听着,喜欢的人变丑了,还喜欢他吗?当然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