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昭宁从来就不相信什么成事在天。她失去母亲庇佑的这些年,用自己的血泪经验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机会从来只留给有准备的人。

她和安怡的身份差距摆在那儿,她和六公主的身份差距也摆在那儿,若是不寻找机会,根本不可能将两人带给她的伤害还回去。

今日的围猎,苏昭宁确实早已知晓,并有所筹谋。但是六公主的邀约,却是一个意外。

苏昭宁原本还在想,不借助定远侯南怀信的力,不想欠陈天扬的情,她又如何去独自完成对六公主这位公主殿下的反击。

当日,六公主可是真的想要了她性命的。

如今,机会就真真正正地来了。

如果不是一直都留意所有细节,如果不是对所有书上看过的各种内容都有意牢记,苏昭宁根本不可能这样快得到并把握住这个机会。

但恰恰,苏昭宁努力记了,细心留意了。

所以皇帝每年秋日会围猎的事情,苏昭宁知道。今年的猎场十之八九轮到云阳山了,苏昭宁也知道。

云阳山围猎中有过狗熊,苏昭宁也记得。那是出自一个午后,长安侯府老夫人的闲谈回忆之中。

重阳花的花碾碎后,花汁的气味与幼年狗熊身上的气味相似,这味道极易引来成年狗熊。这些是苏昭宁从一本杂记上看到的。

藏锡二王子有意安怡,这是苏昭宁从南宛宛和陈雨蕊那听到的。

而藏锡王还未完全臣服本朝,皇帝十分重视藏锡这事,却是苏昭宁从南宛宛口中的,南怀信设计安怡降阶一事中听出来的。

既然皇帝如此在乎藏锡,而藏锡二王子又这般在乎安怡。那么围猎场上的头筹若是被藏锡二王子拔得了,他要提个什么请求这并不难猜。

皇帝会当众拒绝吗,这恐怕很难发生。

毕竟厚赐的话早就已经说出口,对方若是不要任何其他,只求一个安怡。皇帝未必吃了秤砣铁了心去护着安怡。

而如果皇帝一定要护着安怡,苏昭宁也不担心。

随行的人,还有皇后。

从六公主平日对待安怡的表现,苏昭宁很肯定,皇后根本就不喜欢安怡。

一丁点都不喜欢,不是安怡得罪了藏锡公主而产生的不喜欢,而是从头到尾,皇后就不曾喜欢过安怡。

所以,苏昭宁今日所做种种,只不过是给皇后送去了一阵东风。

那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娘娘,面对这股完全不损她利益的东风,是不是会趁机去掉安怡这颗眼中钉,这就很明显了。

此时,六公主和安怡县主离开了帐子,说是要去比试打猎的事情,也已经进了皇后的耳朵之中。

皇后平日对六公主多有忽略,但终究这是她名下唯一的嫡公主。

被安怡带得这般没有章法,皇后十分恼怒。

她对着身边的老嬷嬷诉苦道:“你说为什么安怡这个祸害又要回京?如果不是她能跟着离京,我当初也不会在陛下面前费那个唇舌,让北郡王世子可以离京。”

“娘娘是怀疑北郡王世子之前说的话,不会算数?”老嬷嬷明白皇后的心意,便开口劝道,“其实娘娘不必如此担心,陛下一直不让北郡王和郡王世子离京,与其说是监督二人的异心,还不如说是泄私愤来得更多。”

“北郡王虽然得到故去的太后喜欢,离皇位也看似只有一指的距离。但实际上,除了太后喜欢,北郡王什么都没有。这也是陛下能走上皇位的主要原因。”老嬷嬷陪在皇后身边多年,看着她从皇子妃到太子妃,又从太子妃到了皇后娘娘。

这些宫闱旧事,老嬷嬷最是清楚不过。

她一点一点剖析给皇后听:“陛下其实心中也十分清楚这一点,他对北郡王的怨气,由始至终恐怕就是来自那位故去的北郡王妃。所以,娘娘你不用担心陛下会怪您那次求情。也不用担心北郡王世子的承诺到底能不能兑现。”

“其实,他的承诺,根本就不重要。娘娘您从头到尾要的,不过就是安怡县主离开京城,远远地离开您的视线,对吗?”老嬷嬷一针见血地说道。

她看着这个曾经是懵懂无知的世家大小姐,一点一滴成长成了后宫大权在手的皇后娘娘。

她一点都不怀疑她家主子的聪慧。只不过情之一字太过伤人,太过迷糊人,所以皇帝看不清楚自己本心,皇后也看不清楚。

老嬷嬷要做的,不过就是帮助她的主子看清楚本心。

“娘娘,藏锡足够远。您只要好好把握住这次机会就行了。”老嬷嬷语重心长地说道。

皇后收敛起自己的不安,终于有了她的主意。

“来人。”皇后吩咐自己帐外的侍卫道。

而另一边,苏昭宁的马已经直接到了藏锡二王子那边。

她一路追随声音而去,除了声音,还有她给她兄长做的香囊中的另一种气味。

那种气味没有吸引任何动物的能力,只是气味不易散去,经过之地均十分明显。

藏锡二王子已经拉圆了弓箭,准备给狗熊致命的一击。

如果按照原本的想法,苏昭宁是希望藏锡二王子这一击能够绝对命中,让狗熊彻底毙命的。

毕竟,有了这只熊,这次的头筹,完全是无需质疑了。

可是想到后面跟过来的安怡县主和六公主,苏昭宁却改变了主意。

如今,不是一个很好的一石二鸟的机会吗?

她有意发出一声喝马声,让众人注意到自己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