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其琛顿感心口受了猛烈一锤。他抬头看向苏昭宁,只盼望对方能说些自己想听的话出来。

她就是来哄自己的,他知道。

祖母院子也好,她自己房间也好,其他哪里都可以商议姐姐的婚事。但苏昭宁今日偏偏就跑到自己这来说了。所以,南其琛知道,苏昭宁还是在哄自己。

只是跟祖母和姐姐采取的方式不同罢了。

他不是个蠢笨的人,只是性子被惯坏了。此刻南其琛不相信苏昭宁没有其他的安排。

而坐在南其琛旁边的吴老太君和南宛宛,两人看到这情景,顿时各有思绪。

吴老太君十分庆幸今日苏昭宁比自己早到了。她差点失信是小事,对幺孙的管教功亏一篑是大事。

今日的种种已经让吴老太君坚定地相信——让苏昭宁来管教南其琛,这是绝对没有错的。

南宛宛则想起的是另一个不在此处的人。

那个眼底有醋意,表面上却还要强装欢喜的苏七姑娘,真的远不如苏姐姐让自己喜欢。

可是,苏姐姐是这般诚心实意地帮助她的弟弟,她又岂能两般三样地对待苏姐姐妹妹呢?

南宛宛下定决心,日后她定要更好地对待苏七姑娘。

只不过,现在她还没嫁入长安侯府的门,考虑这个问题似乎为时过早了。

南宛宛想到这一点,不好意思地脸红起来。她心底还有另一个声音,其实年前嫁过去也不错,那她就能更快地成为老先生的妻子了。

真是越想越远了。

南宛宛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忙低头喝了一口汤,又夹了一筷子菜。

“真好吃。嫂嫂,其实羊肉除了炖汤,放火上烤也是别有一番滋味。过去,哥哥曾烤过羊肉给我和其琛吃。那羊肉极香,骨头的边缘地方都有些脆脆的了。”她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吴老太君听后有些诧异,不由得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南宛宛调皮地吐了下舌头,答道:“说漏嘴了。是前年冬天的时候,祖母你不是罚哥哥在祠堂跪着吗?我和其琛带了炖好的羊肉去看他。可是羊肉全冷了,那时候又是寒冬腊月的……”

吴老太君听了心底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她第一次觉得,很亏欠另一个孙子。

其实都是她儿子的骨肉,都是她的血亲,她为什么就这样分厚薄呢?

吴老太君骤然想起,似乎南怀信都有好几日没来给自己请安了。她因为不喜爱这个孙子,所以也并不关注这件事。

只不过,下次南怀信来的时候,或许也可以略微关心他两句。比如新做的冬衣是什么款式的?

“苏昭宁。”南其琛一点也不喜欢他姐姐开启的这个话题。他姐姐果然是不喜欢他了吧。明明听到刘大夫说了他不能吃,还非要勾起他的食欲。

南其琛眼巴巴地看向苏昭宁,又唤了一次:“苏昭宁,你肯定给我做了好吃的吧?”

这有些为难人了吧?

吴老太君和南宛宛正要开口帮腔,苏昭宁就站起身打开门道:“陈婆子,把那砂盅端过来。”

“我就知道苏昭宁你心疼我,什么都已经考虑好了!”南其琛毫不吝啬自己的表扬。

他觉得,苏昭宁这个嫂嫂还是很不错的。有时候,甚至比祖母和姐姐都做得还好。

南其琛这喜气洋洋的神情,让站在门外的下人一个个跟吃了个鸡蛋样合不拢嘴。

许嬷嬷暗道,自己前头心想夫人能三言两语收拾好小少爷,完全是自我安慰。没想到这一会儿工夫,夫人真的将少爷收拾好了,而且还让少爷很高兴?

被收拾了还很高兴?

门外的破釜心底很是不快。尤其是看着陈婆子一脸喜气地应下,又端着那紫砂盅从自己身边进去的时候,她真想伸出脚,一下子绊倒对方。

怎么就起来了?少爷,你也太没毅力了吧!

沉舟在旁仔细回忆着,似乎一开始进门的时候,陈婆子是没有端着紫砂汤盅的。她手里是一边挽着一个大食盒。那两个食盒里的菜也全部摆了出来。

所以,不仅夫人能未卜先知,跟了夫人的人,也能具有这样能力?

沉舟顿时觉得,自己看向陈婆子的眼神中都有了些掩不住的羡慕和崇拜。

房间里,南其琛看着陈婆子端过来的那一个紫砂盅,内心充满期待。

他得意地看了眼身后的刘大夫,挑衅道:“这是我嫂嫂给我精心准备的,你可不要说我又吃不了。”

嫂嫂这两个字,居然就这样轻易被自己说出了口。南其琛自己都有些诧异。

不过说就说了,如今还是吃东西要紧。

天知道饿了三天,他是个什么感觉。

夜里看到头顶的纱帐,他都能想到粉条。盖着被子,摸那上面的绣花纹路,南其琛想起的全是脆脆的鸭皮、软嫩的羊肉……

他终于能吃东西了!

紫砂盅被打开,里面干干净净、一眼就能望穿的纯白粥出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