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辞,其实不是南怀信过世后,刘大夫才萌生的念头。定远侯府此时的窘境,只是加大了他离去的欲望。

左右是要走的。迟走和晚走并没有什么区别。

刘大夫不再推辞,拱手对苏昭宁道:“那就多谢夫人了。”

刘大夫走出院子的时候,白术正好抱着才沐浴完的南敏行进来。

看着刘大夫的背影,南敏行一脸的戾气:“背主的奴才!”

苏昭宁听后,就让白术把南敏行直接放在了地上。

南敏行双脚只穿了袜子,地上又有层薄雪,他袜子立刻就湿了。

“凉!”南敏行抬起头,一双桃花眼中波光粼粼地看向苏昭宁,他软绵绵地唤道,“娘。”

“奴才是什么?”苏昭宁蹲下身问他。

南敏行没有想到,苏昭宁还是没有被自己的示弱所打动。他一向有用的手段,在这个女人面前,就是一点用都没有!

南敏行闷着声答道:“就是我们给钱养的下人。”

“你今天在外面拿两个铜板,买了一串糖葫芦吃。那个卖糖葫芦的,是你的奴才吗?”苏昭宁继续问道。

南敏行一口否认:“当然不是。他又不是我们家的。”

“刘大夫也是。大夫,只在一个地方,可以称奴才。”苏昭宁深深地看向南敏行。

说完这一句,她也不再说话,就这样看着对方。

南敏行渐渐醒悟过来。

只有皇帝,或者说皇亲才能说大夫,也就是御医是奴才。他这种话要是被其他人听到,那别人就知道他爹是谁了。

南敏行脑中响起带大他的嬷嬷,分别前的最后一句话——阿宝,有人知道你爹是四皇子,你就会死。

死是什么,南敏行听说过,但还没有很透彻的理解。但架在南其琛脖子上的那把刀,他记忆深刻。

“娘,我乱说话了。”南敏行道歉道,“对不起。”

苏昭宁伸出手,将南敏行抱入自己的怀中。她让白术替南敏行把湿了的袜子脱去,然后用自己的帕子包住那双小脚。

小孩子很容易感动。看到苏昭宁用的帕子是前几日她亲手绣的,南敏行就吸了吸鼻子,伸出手环住苏昭宁的脖子道:“娘,你对我又好又坏的。”

“我以后,会对你更坏的。”苏昭宁顺手把南敏行盖住湿头发的布往上拉了一下,教训他道,“脚知道怕冷,头却不知道怕冷。夜里打喷嚏,我就把你赶下床。”

“我不想离开娘。一刻也不想。”南敏行鼻子有些痒,他才抬手搓了一下,就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

苏昭宁加快脚步,把他抱进房中。

房间里,吴老太君正躺在床上,她双目紧闭着,但眼睛却有些湿润。

苏昭宁知道,吴老太君这是早就醒来了。

可老人家暂时不想睁眼,苏昭宁就不想强迫对方。

她伸手把吴老太君身上的被子拉了拉,又低声吩咐白术出去煎药。

南敏行坐在吴老太君床边,顽皮地摸了摸被子的绣花,又抬起脚看了看自己脚上的帕子。

“娘,你绣的,谁也比不上。”南敏行一脸讨好地看向苏昭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