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我sī底下让你过来,自然是要听实话的。你这样敷衍我?”陆老太太不悦地道。

林谨容斟酌片刻,道:“祖母,您真要问,其实孙媳fù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三婶娘拉着我的手问我话,芳竹见她情绪不对,就劝了一句,她突然就打了芳竹一下,说她气死了,然后就一下摔倒了,我没扶住。”她想了想,决意照着他们想听的说,替涂氏找个理由“兴许是冲撞了什么?”这样才更符合世人眼里大器周到的媳fù。

陆老太太默了片刻,道:“兴许真的是冲撞了什么。等下让人看看,烧点纸。”

林谨容就不再说话,照旧给陆老太太打着扇子。祖孙二人看着青瓷香炉里袅绕盘旋的青烟,神情都很安静。林谨容没有问陆老太太是否相信她的清白,陆老太太也没有问林谨容更多的事情。只因这世上,有很多东西,很多事情,并不是轻易就能辨个清楚明白,追究到底的。

很多时候,需要人糊涂一点。

桂圆小心翼翼地站在帘下,低声道:“奶奶,二太太使人请您过去交接库房那边的事情呢。”

陆老太太便道:“你去罢。正事儿要紧。

林谨容也就趁势起身,把扇子放下了,不经意地道:“孙媳fù刚才过来的时候不见芳竹。”“在后头,你带走罢。”陆老太太并不在意,褪下了腕上的数珠,握在手里,含笑道:“你是个大器明白的孩子。”

林谨容淡淡一笑,退了出去。才到了外头,沙嬷嬷就已经把芳竹领了过来,芳竹已经重新梳过了头,洗过了脸,脸虽然还红肿,但有粉遮掩着,不仔细看也不大看得明白。

林谨容就问她:“我要去接库房,你是要回去歇着,还是要跟我去?”芳竹低声道:“奴婢这个样子还是不要给奶奶丢脸了。”

林谨容便放她走,朝着沙嬷嬷施了一礼:“我年纪轻,还要请嬷嬷指着我。”

沙嬷嬷忙扶住她:“奶奶太客气了,折杀老奴了呢。”

二人亲亲热热地出了荣景居,沙嬷嬷给林谨容介绍:“奶奶只要照着账簿点就一清二楚。是一个大库分成若干小库,甲库都是金银器皿:乙库藏的是玉石瓷器:丙库藏了药材:丁库藏的绫罗绸缎和寻常布匹…”眼角觑到豆儿蹴将过来,便停住了,笑道:“奶奶,豆儿姑娘来了,兴许是有事儿找您?”豆儿看到了林谨容好好的,还和沙嬷嬷有说有笑,就把那心给放下了,笑眯眯地过来道:“奶奶,荔枝姐姐让奴婢来问您,账簿是直接送到那边么?”

林谨容知晓这丫头绝对不会为了这〖答〗案非常明显的问题来寻自己,分明是来打探虚实的,便配合道:“直接送到库房去。”又当着沙嬷嬷的面吩咐:“让你荔枝姐姐开了我那个富贵huā开的雕漆盒子,从里头取一瓶梨huā膏给芳竹送过去。”

豆儿领命,又拉着樱桃的手低声说了两句方才离去。

林谨容这便又继续问沙嬷嬷:“嬷嬷请继续教我。”

二人说说笑笑间,到了库房外头,宋氏早就在那里候着了,孟婆子并她手下的几个婆子都在那候着,见林谨容和沙嬷嬷谈笑自若地一起过来,就都有些好奇,但没有人会把这种好奇表现出来,宋氏只十分关心地道:“听说你三婶娘中暑了,此时可好些了么?”林谨容含笑道:“请了大夫,吃了药歇下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摔倒的时候磕着了头。”

宋氏见她说得如同身临其境一般,更谈不上有什么火气,也只好道:“她年纪大了,平日身体就不太好。”林谨容接上她的话头:“是得好好将养一下啊。我打算稍后再给她送点补药去。”

“阿容真是周到体贴。”宋氏就没话可说了,转而道:“时辰不早,东西太多,只怕明日也交割不完的,抓紧罢。”

豆儿回了房,荔枝忙忙地迎上去道:“怎么样?”

豆儿小声笑道:“二太太催得急,奶奶和沙嬷嬷一起去库房那边了。奴婢看她和沙嬷嬷说话,好好儿的,该是老太太没有为难她。姐姐你就别担心了,奶奶没事儿。”

荔枝瞅了帘子里一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提高声音道:“那奶奶是住库房那边去了?”豆儿知晓陆缄在里头,便也提高声音道:“是,奶奶让我和姐姐说,让你开了她那只富贵huā开的雕漆盒子,取一瓶梨huā膏给芳竹姐姐送过去。”

那梨huā膏,说白了就是止疼消肿的,这便是要给芳竹搽脸。荔枝想了想,道:“你等着。”于是掀了帘子入内,朝着坐在榻上看书的陆缄行礼道:“二爷,奶奶此刻已经从荣景居出来,往库房那边去交接了。

陆缄头也不抬地道:“知道了。”

荔枝便当着他的面,抱了林谨容那只雕漆箱子出来,开锁,取了梨huā膏,叫豆儿进来:“你拿去送给芳竹姐姐。”想了想,又数了两百个钱,将一只绣袋装了一并递过去:“就说是二爷和奶奶赏她的。”豆儿有些怯怯地看了陆缄一眼,见陆缄垂着眼,木着脸,并没有表示反对,便放心大胆地接了,自行离去。

荔枝收拾好东西,上前给陆缄换了一盏热茶,轻手轻脚地准备退出去。

忽见陆缄放了手里的书,道:“荔枝,我有话要问你。”

荔枝忙站定了,规规矩矩地道:“请二爷示下。”

陆缄踌躇片刻,方道:“今日这事儿,你们奶奶有没有和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