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谨容便牵了留尼的手要出去,陆云道:“嫂嫂,我同你一道去听听。”

林谨容晓得她站在这里难受,便也示意她跟上。到得外头林世全也不多废话,直接就点了那黑瘦汉子给林谨容看:“四妹妹这就是我从前和你说的马庄头。”

“奶奶安好。”那黑瘦汉子便要上前来给林谨容猝礼,林谨容受了,仔细打量这汉子。

这马庄头,早在两个多月前林世全就和她说起,道是此人吃苦耐劳,乃是种地的一把好手,之前专给人做庄头,管理田地庄子,种地引水,协调佃户之间的矛盾纠纷,样样在行。只是要价极高,以地论工钱,一雇就得两年整,须得先把钱一次xìng全付完,概不拖欠,若与主家发生纠纷,概不退还。大户人家都有家奴,基本不愿把关系生计的土地就这样随便扔给一个外人,因此马庄头这条件就显得很苛刻。故而,他的名声虽响,却不是有多少人愿意雇佣他。

除非是实在没法子了,不得不雇去,也是期限一满,形势见好转就解约。

林谨容本以为是个壮实的大汉,谁知却是个黑瘦的汉子,不由暗笑了自己一回,种地虽是力气活儿,却不是大汉才能种好的。于是认认真真问这马庄头:“庄头想必在於地之前就曾来看过这地罢?”马庄头低着头道:“是。”

林谨容就道:“那你可能管好这一大片地?”马庄头仰起头来:“这片地太宽,光靠小的一人肯定不成,但小

的有兄弟、有侄儿,他们都是种地的好手,可以给我帮忙。只要奶奶信任小的,这地就一定能成!”这就意味着,要支付更多的工钱,而她却不知道这些人是否真的值得信赖,值得养。林谨容正在踌躇间,忽听陆缄道:“马庄头,敢问你为何一雇就得两年整?”马庄头朗声道:“种地不是一朝一夕之功,也不是一年之内就能出多高产出的,得盘地,得谋算,至少两年才能看出成效,我老马收了人的钱,替人办事,就得像像样样的,不能坏了我的名头。”

陆缄点点头,又道:“为何要先付钱再干活?人家都是先干活再付钱,干得不满意就扣工钱。再说了,种地是佃户种,可不是你种。”他虽未明说,却也是表示,你如果干的活让我们不满意,你还概不归还,那岂不是没有保证了?

马庄头笑了一笑,认真道:“我值得这钱,不过是人弱式微,不得不如此而已。种地不是乱种得的,倘若我说要种高粱,主家非要种粟米,我说要种占城稻,一年两熟,主家非得要种本地种,那可不是我的错。主家也不能因为这个就扣我的工钱,我个子虽小,却也要吃饭的。至于种地是佃户动手,非是小的动手,这个小的承认,可要论到心力huā费之多,他们一百个加起来也不如我。就是上等肥田也得会种,不然就是浪费。倘使我管着,教他们怎么种,该出五成的就能出八成,该出八成的就能出十成,如此,主家不是赚得更多么?二爷觉得值不值?”

陆缄眼睛一亮:“你知道占城稻?”

马庄头笑道:“知道。”陆缄就回头看向林谨容,虽未言明,实则是希望她应下来的意思。

林谨容在一旁听了他二人的对话,抬眼看向林世全,见林世全也是一副赞同的样子,便道:“那就请庄头先想好了要多少工钱,再来和我谈罢。”想了想,又道:“如果不出意外,我是念旧的。”

她后头这话其实是暗示,若做得好,长期雇佣也不是不可以。马庄头却也没因她这话就表示出多么欢喜的样子来,不卑不亢地告辞:“1小的还带了几个家人来看热闹,他们还在那边等着的。”林世全就送他:“庄头想好了可去香药铺子里寻我。”待到马庄头走远,林世全方问陆缄和林谨容的意思:“你们觉着如何?”林谨容沉默片刻,道:“就他吧。”

林世全便又就着茶肆的事情说了几句:“已然快要完工了,四妹妹什么时候有宴,可以过去看看。”

忽见吴襄蹴将过来,笑道:“阿全,我说里头该多古物摆设,你可赞同?”

林世全早就从秦有那里听说了当日之事,便只是:“呵呵呵”

地笑着打马虎眼。

吴襄不满道:“又是一个敷衍我的。”转眼瞧着垂着头立在林谨容身边的陆云,便含笑上前:“阿云,许久不见你。”

陆云僵硬地回了他一礼,语气生硬地道:“吴二哥是大忙人,见不着也是正常的。”吴襄抓了抓头:“什么大忙人,瞎忙罢了。”大抵是觉着陆云的态度有些冷漠,便又道:“不知你现在埙吹得如何了?”

墟云冷淡地道:“我早就不吹埙了。

襄又mō了mō头,只默了两具,转眼间脸上就扬起笑来:“四妹妹,我估mō着你现在肯定不是我的对手了。”

林谨容微微一笑:“上次就已经输了的,还需多说?”她不知道吴襄到底晓不晓得当年杨氏拒亲的事,看他对着陆云形态多少有些不自在,应当是有点数的,可看他故意上前和陆云搭讪,毫不在乎的样子,却又似是不知情。

陆云忽道:“嫂嫂真是没出息,被人这样踩着也不知奋发图强,明明当年就比人家吹得好那许多,生生荒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