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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缄把手里的灯笼扔到地上,扯住林谨容掩在脸上的袖子,咬着牙道;“是你究竟想怎样?”

林谨容拼命挣扎,不叫他看她的脸,陆缄却是死命地扯,仿佛和那袖子有深仇大恨;“你心虚,不敢看我是不是?”

即便力量悬殊太大,林谨容还是坚决不肯让步。那袖子不过是轻罗织就,怎禁得住这栉的撕扯,不过三两下…就“刺啦”一声裂了一截下来。两个人都怔了一怔,陆缄抓着手里的一截袖子有些茫然,林谨容最先反应过束,转身就要跑,陆缄拦腰抱住她,把她往听雪阁里拖。

一道闪电从空中划过,大滴的雨点砸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土腥味儿。林谨容的脸上湿湿的,不知到底是雨还是泪,她疯了似的使劲抠陆缄的手,用力踢他,陆缄也不说话…喘着气把她箍得死死的。

一声惊雷炸了开来,那雨犹如瓢泼{一般,顷刻间稀里哗啦砸了下来,天地间一片苍茫。风卷着雨雾,吹得两人衣衫尽湿,林谨容终究敌不过陆缄,被他拖回了听雪阁。

陆缄整个人都扑在门上,顾不得擦去脸上的雨水…哑着声音道;“我们今日就说个明白!”

林谨容半截胳膊lù在外头,湿了的衣服贴在身上,只觉得全身又冷又酸,控制不住地抖成一团,上牙磕着下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听雪阁里不过点了一盏夜灯,光线昏黄冷清,却足够把人给看清楚。陆缄靠在门上,疲惫地看着林谨容。她紧紧蹙着眉头脸白得像纸,眼睛死死盯着脚尖,两只手交替着掩在xiōng前,腰和背却tǐng得笔直,就连双tuǐ也是绷得笔直。头发早已经半散,垂了几绺下来湿哒哒地贴在她的脸上和脖子上,衣服还在往下滴水。又可怜,又可恨,又可恶。

陆缄只觉得整个心xiōng都被愤恨酸楚给占满了,只想不顾一切地发泄出来,大声质问她,她凭什么这样对待他?凭什么这样践踏他的一片真心?她让他有话都要和她说,她又是怎么对待他的?想到这些日子以来的担忧和紧张,他越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笑话。他拼命地瞪着林谨容不错眼地瞪,一直瞪到眼珠发酸,眼皮抽筋,也固执地不肯眨一下眼。

林谨容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她知道陆缄在死死地瞪着她但她除了还能保持以坚定的姿态站得笔直以外,再想不到其他,更不知该怎么应对,便沉默地等着他开口。

一扇窗子没关严实,被风吹开,发出“啪”地一声响,惊得林谨容一跳,风吹灭了那盏昏黄的灯她jī灵灵地打了个冷战控制不住打了个喷嚏。

陆缄轻轻吐了一口气,动了动酸痛的眼珠子;“为何?”

林谨容被冷风吹过渐渐冷静下来。理由有很多,但叫她怎么回答?告诉他,她曾经失去了雄一的孩子,并且可能会再失去一次?她曾经孤独无路地溺死在冰冷的江里?告诉他,曾经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从束看不到他?告诉他,她有朝一日可能死于非命?

再告诉他,从她重生以来,整整半年多,每天梦里都在生死中挣扎徘徊?每次想起他来都仿佛被尖刀在心里搅?无数次的自我否定,无数次的重塑信心,却在新生活即将开始的时候,被家族一把推入了泥淖?人生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如此…明明知道结局,明明用尽了全力挣扎,却还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寸寸陷落。

拼尽全力,暂时争得一份与前生不同的生活,但她从来不敢忘了前生这一生她都在利用前生的所知所晓来避免今生的灾祸与痛苦,如果她不努力,就是前生的凄凉结局。水老先生让她凡事多往好的方面去想,她也想,对着其他事,其他人的时候还好,但对着他,那个槛她就是迂不去。

她本想与他平平淡淡过满这五年,到时候是死是活两不相干,但事情照旧不按着她所想的来。还是要决裂的,古埙换成荷包,宁儿的死换成了丹药,反正不是这事,就是那事,提前或者推后,那个关口总要过去,总归是躲不开。

“为什么不说话?”陆缄步步紧逼,既然她连敷衍都不肯,今日他非得要一个答复。

林谨容轻轻咳了一声,低声道;“因为找不到可以说的。除非你想听假话。”窗外风声雨声响成一片,她没听到陆缄出声,便继续道;“绵延子嗣,是身为人妻该尽的责任,我没有尽到,你可以休了我,我绝不会有怨言。”到了这一步,她反倒觉得轻松了许多。

死一般的寂静。仿佛连风声雨声都瞬间消失不见,就连陆缄的呼吸声都轻到听不见。

许久,陆缄方低声道;“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他做错了什么?林谨容觉得自己眩得厉害,许久才道;“不为什么。”

陆缄却突然爆发了,他凭着直觉,准确无误地在黑暗中找到了林谨容′死扣住她的肩头,压着声音,磨着牙道;“是你和我′有事不要藏在心里的,我做到了,你为什么做不到?你给我说清楚!说清楚!你凭什么这样对我?凭什么?我什么地方对不起你?我对你不够好?你要什么?你想干仟么?”

林谨容不说话。到了这一步,她仍然说不出恶毒的话。

陆缄扣在她肩头上的手越来越紧,他的声音仿佛被砂纸磨过般的粗粝难听,带着某种疯狂;“你不想说,我就替你说,你心里从来就没有我。你嫁得不甘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