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绪自然奉陪,觥筹交错,席间气氛融洽,郑仁基自然是学识渊博,但是钱绪早年也是才华出众的文人士子,十数年来,尽管有些疏怠了,不过根基仍在,而且多年以来,走南闯北,若说见识,也不比郑仁基差,两人自然聊得来,加上旁边的韩瑞,不时奉承几句,捧得两人心情舒透,开怀畅饮。

酒宴和气融融,郑仁基的兴致上来了,不时吩咐仆役添酒上菜,崔氏也不过问,宴席朝廷过半,就拉着郑氏走了,留下三人在这里斟酌对饮,一晃就是华灯初上的时刻,崔氏带人出来了,见到郑仁基与钱绪的模样,忍不住摇了摇头。

两人自然是烂醉如泥,伏案昏睡,口中还叫嚷着斟酒,相对他们,韩瑞的情况稍好,至少能保持清醒,见到崔氏来了,知道站起来行礼,尽管有些摇摇欲坠,不过说明了韩瑞知道少饮节制。

察觉出来,崔氏心中满意,挥手吩咐仆役搀扶郑仁基与钱绪回房休息,和声对韩瑞道:“夜了,你汤浴之后,若是累了,就先去休息吧。”

在仆役的引领下,韩瑞来到宽敞的浴室,一只制作精良,刻有浮雕的巨大澡盆映入眼帘,几个仆役轮流提水进来,不多时便已积蓄起大半桶水,一人从旁边的囊里取出数种香草和晒干的花瓣,酌量放入少许香精油,点燃下面的炭火,随水温的提高,房间里很快弥漫开湿润的芬香,将干净的毛巾、衣物放在妆台,几个仆役识趣退去,随手关上房门。

浸泡在澡盆之中,韩瑞舒畅的叹了口气,搓了下,光滑洁净,苦笑了下,中午泡了次,现在又要再泡,想不干净也不成,也不用怎么洗了,随之闭目养神,炭火微旺,汤水升温,额头慢慢溢出汗水,脸庞愈加的红润,不过脑袋却少了几分昏沉醉意。

约莫过了两三刻钟,觉得温水有些不热了,韩瑞才从澡盆里出来,换了件宽松的衣袍,穿着木屐,在木质的走廊上滴答挪步,故意踩出韵律,颇是动听的。

夜色浓郁,韩瑞走到庭院之中,凉风习习,吹散了沐浴后的热气,望着在风中摇曳的树叶枝影,低头沉思片刻,又抬头仰望夜空,月朗星稀,深蓝的颜色,使整个世界变得宁静而充满诗意,深邃而孕含着哲理。

因此,韩瑞得出了个结论,明日应该不会下雨。

怎么突然有兴致当起气象员了,韩瑞呢喃自语,回身观望小院客房,门前两旁悬挂着两盏红灯笼,房内烛光摇曳,透窗而出,如水的月色和如火的烛光,相汇交融,形成了色彩斑斓的光影,在红色灯笼的照映下,却仿佛如血般绚丽。

算不算是种预示,韩瑞搔头苦恼,在小院中来回走动,考虑要不要进去。

滴答,答滴,步伐乱了,韩瑞犹豫不决,进去吧,好像有点儿内疚,不进去吧,心里又十分不舍,两种念头互相倾轧,最后取得压倒性胜利的,自然是……

“你在做什么,为何不进房休息?”

吓了跳,韩瑞连忙回望,却见一身素雅白衣的郑淖约,犹如凌波仙子似的,悄然无声的出现在小院门前,美眸盈光,温柔浅笑。

“汤浴之后,感觉有点儿热,我在吹风纳凉。”韩瑞笑道,快步走来。

笑意渐浓,眸光闪烁,郑淖约柔声道:“夜了,风寒,切莫待久,免得生凉。”

“嗯,你也是。”韩瑞说道,望着郑淖约,欲言又止。

“我走了。”没有给他机会,郑淖约飘然而去,途中,忽然回身,见到韩瑞仍然,美眸弯成半月,轻声道:“快些回房休息吧。”

“好。”韩瑞答应,脚步却没有挪动。

两人对视了片刻,郑淖约微微甜笑,挥手回身,轻盈而去,很快消失在角落,韩瑞依然没有转身走开,心中开始倒计时,……三、二、一,零。

白影拂掠,郑淖约探身出来,见到韩瑞的身影,心中说不出的欢喜,一阵灼热,俏脸莫名多了抹灿烂的霞光,似嗔似喜道:“好了,不要待着了,回房吧,莫要人家等急了。”

一语说罢,没有丝毫的停滞,又是飘然而去。

等了片刻,再三确认,郑淖约不会回来之时,韩瑞才转身,朝房间走去,木屐滴答作响,富有规律韵味,表情严肃之极,不过心里却突突突的直跳,说不出的紧张、刺激。

仿佛过了漫长岁月,其实就是几步的距离,走到门前,韩瑞止步,伸手微推,门扉吱呀,应声而开,烛火摇曳之中,一片飞舞的红色薄纱扑面而来……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