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反正已经牵扯很深,也不差这星点半点,韩瑞很快释然,从东宫离去,回到家中,稍微坐了片刻,就携着郑淖约,出门乘车而去,不久之后,来到一幢环境优美的宅院之前,递上了拜贴,没过多久,大门中开,走出来了个美丽少女。

“郑姐姐,真是你来了……”美丽少女有点儿惊喜,身着淡粉色高腰襦裙,一头细致乌黑的长发,蓄在双肩上,略显柔美,细巧的柳叶眉嵌在白皙粉嫩的脸上,有若出水芙蓉一般清丽脱俗,见到郑淖约的身影,柔唇巧笑,甜美可爱之极,莲步优雅,翩翩迎来,像只五彩斑斓的秀美蝴蝶。

“婉儿。”郑淖约亲切招呼,明媚笑道:“又不是没有来过,这般大惊小怪的。”

“那是好几个月前的事情了。”阎婉儿说道,清丽的眼眸轻瞥,发现旁边的韩瑞,由于时常见到,也没有那么羞涩,展颜笑了下,裣衽行礼。

“贸然前来拜访,失礼了。”韩瑞回礼,笑道:“阎先生,应该在家吧。”

“在呀,在后院作画,别站着了,快些随我进来。”

寒暄了两句,阎婉儿带着两人,走进宅院,一到里边,便见庭院中遍栽翠木,绿荫处处,清雅非常,再走片刻,视野豁然开朗,亭台楼阁,或精巧,或富丽,或气派,间又穿绕着小桥流水,点缀着繁花绿树,疏密有致,美如诗画。

小小的空间,就能玩出许多花样,不愧是当今首屈一指的建筑大师,阎家的宅院,在不逾越礼制的同时,构造布置,犹如花团锦簇,好像是人间的天堂,韩瑞行走其中,眼花缭乱,叹为观止。

前面,阎婉儿搀着郑淖约的手臂,好奇的求证起来,悄声问道:“郑姐姐,听她们说,你有喜了,是不是真的,怎么腰肢还是平平的,不见动静……”

“哪有这么快,还要再过一段时间……”郑淖约神态自若,脸上却洋散发着动人的神采,对于新的身份没有丝毫的抵触,乐意接受即将成为人母的转变。

对答之间,众人来到了后院,阎立德正在作画,专心致志,执着毛笔,在书案上的笺纸上轻轻勾勒,上前遥望,却是几株含苞待放的花朵,细腻的笔法,栩栩如生。

其实,阎立德阎立德继承家学,绘画以人物、树石、禽兽见长,对于细腻的花卉鸟虫,不怎么擅长,不过正是由于此,所以才会经常练习,这种精益求精的态度,韩瑞自问,学习不来的,就是书法,投入的精力,也越来越少了,不是琐事缠身,而是惰性作祟。

最后一笔,勾勒出了朵,迎着轻风摇曳的鲜花,阎立德满意停笔,退后半步欣赏,这个时候,才注意到韩瑞等人,微微愕然,随之笑道:“婉儿,有客人到了,也不告诉我。”

“郑姐姐又不是外人。”阎婉儿柔美笑道:“况且,刚才父亲作画入神,大家也不敢打扰你的雅兴。”

“呵呵,如此说来,真是我的错,多亏婉儿替我迎客,没有失礼。”阎立德脾性随和,也不介意显露自己对女儿的溺爱。

韩瑞适时站了起来,微笑行礼道:“阎先生,末学晚辈,冒昧前来请教,不要怪罪才是。”

“欢迎,事先声明,其他什么都可以,唯独诗词歌赋,就敬谢不敏了。”阎立德笑道,伸手轻引,带着几人,来到园子旁边的精致阁楼之中。

“阎先生谦虚了。”韩瑞笑道:“天下谁人不知,阎先生多才多艺,建筑、工艺、绘画,样样精通,相比之下,区区诗词歌赋,又算得了什么。”

“符节,你是来讥讽我的吧。”阎立德莫名微笑,悠悠道:“这等杂学,难登大雅之堂,再是精通,也是旁门左道,难得世人称赞。”

这是阎立德由感而发,多年来的感慨,要知道阎立德出身贵族,母亲是北周武帝的女儿,李世民即位,担任尚衣奉御,为宫廷设计服饰、舆伞仪仗等物,曾主持修建翠微宫、玉华宫等重要工程,深得李世民的赞许、重用。

几年下来,升任将作少匠、将作大匠,工部侍郎,以后接任工部尚书,更是不出意料的事情,这样的履历,也算是显赫,但是,却依然改变不了世人的看法。

还有个生动的例子,当年,李世民与侍臣泛舟春苑池,远处吹来缕缕微风,水面上荡起一层层绸缎般美丽的波纹,景色格外优美,随之令群臣赋诗,同时诏阎立德的弟弟,阎立本前来作画,当时的阎立本,已经是礼部的主客郎中,堂堂五品的官员,正在衙署里忙着政事,不是宫廷的画师,但是皇帝有令,只得乖乖听令而来。

可以想象当时的情形,美丽如画的苑池之中,华丽的龙舟之上,李世民和一帮近臣正在把酒临风,指点着周围的风景谈笑风生,写诗作赋,而礼部的主客郎中,却要伏跪在池边,拿着画笔、颜料,低头作画,可谓是愧与汗下。

同是朝廷命官,却有这么大的差别待遇,阎立本心中的委屈,愤然,不用多说了,但是皇帝的旨意,谁敢反抗,只得忍耐心中的羞愧,临摹君臣,继续勾勒……

回到家中,阎立本第一件事,就是招来儿子,训诫起来,丹青再妙,扬名天下,也被人当作工匠看待,这就是奇耻大辱,希望儿子引以为戒,不要学习那种末技,这是阎立本的心里话,作为兄长,阎立德自然知道这件事情,心里也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