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镜正被眼前美色所惑, 大有无法抵抗的势头,门被推开。

但却没有人从外进来。

正莫名,却见一道影子从地上慢吞吞地爬出来,毛茸茸的竟是灵崆, 四肢着地, 有气无力地抬起头。

当看见北冥君的时候, 灵崆大怒,呲着牙叫嚷:“刚才跑路为什么不带上我?让我跑了百里,爪子都磨秃了。”它愤怒地举起圆胖掉毛的爪子, 怜惜地舔了一口。

阿镜倒是松了口气,又见灵崆的毛色果然也变灰了些, 又被风吹的乱蓬蓬的, 看着是前所未有的狼狈, 倘若张春看见, 一定会有大仇得报的感觉。

阿镜噗嗤笑了出来。

北冥君看看灵崆, 又看一眼阿镜, 眉眼弯弯地也笑了笑。

自从北冥君现身后, 灵崆都不得跟阿镜同睡, 今晚上因为吃了亏, 必须要被人好生抚慰才能恢复, 便不由分说跟着阿镜去了。

然而睡到半夜,灵崆却又不得不爬了出来, 因为张春的鼾声实在是太猛了, 听起来犹如战鼓, 让灵崆无法入眠。

次日早起,张春见阿镜已经回来,少不得捉住了又问长问短,比如沈遥夜有没有欺负她之类。

张春喃喃道:“我觉着该早点让哥哥跟你成亲,留神夜长梦多呀。”

又说:“快点洞房才能生小孩,我想要个可爱的小侄子给我玩。”

阿镜突然又想跑路了。

这天启程回皇都,早有侍卫驾车来迎北冥君。四匹对子马在前头开道,此后又有八名侍卫骑马扬威,中间簇拥一辆四匹马的宽敞马车,阿镜看了眼,心中暗觉稀罕。

这拉车的马通体金黄,鬃毛却是白金色,一看就知不是寻常凡马,雄俊矫健,龙形豹像。

阿镜不禁问道:“这是什么马?”

北冥君正陪着她上马,闻言道:“这是天马跟西域汗血宝马所生的宝龙驹,日行千里,他们只吃玉京河畔生长的紫芝草跟林檎果。”

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枚红色的小林檎果子,递给阿镜。阿镜会意,走到宝龙马旁边,那龙马雄健,直起脖子的话,足有她两个高,且龙马因有天马血统,生性高傲悍烈,除了饲养人外,其他人胆敢靠近,便会被它们或咬或踢的弄做重伤。

只不知为何,龙马看见阿镜,却并未动作,只是瞪着大眼睛看着她,当阿镜小心把林檎果子举高的时候,龙马喷了个响鼻,俯首过来,长舌一卷,便轻巧灵便地将果子卷吃了。

阿镜觉着那厚热的舌头在掌心一拂,不由笑了起来,大胆抬手在龙马的肩颈处摸了摸,那龙马也显得温顺老实,任由她抚摸。

北冥君从旁看着她笑若春花,又见龙马如此反应,诧异而笑。

张春在旁看的喜欢,伸出爪子道:“我也摸摸。”

谁知龙马竟像是听得懂,立刻打了个响鼻,歪头瞪眼地怒视张春。

张春吓得忙缩手,跺脚道:“我的妈呀,这马居然也像人一样,有个眼高眼底呢,难道我手上长刺?还是没给你果子吃你不乐意?”

说着,就向北冥君要果子,北冥君只得给了她一个,张春把果子抬高给龙马吃,龙马睥睨了一眼,哼了声,把头转开,白眼看天,居然是一副不屑吃的样子。

张春无法相信自己被一匹马鄙视了,怒道:“你这金毛畜生……”

龙马立刻听懂自己被骂,当即就要尥蹶子把这个凡人踢飞。

北冥君咳嗽了声,道:“妹妹,它今日吃饱了,你吃罢,这个很好吃。”

张春闻了闻那果子果然甜蜜喷香,就转怒为喜:“你不吃我吃,哼。”

***

宝龙马果然骏极,一日之间,已远远地离开了蓝浦州,且这马车也不像是普通马车一样颠簸,再加上速度飞快,给人的感觉犹如腾云驾雾般舒适。

张春吃了个果子,不知为何,上车后打了两个饱嗝,满脸红晕的睡了过去。

阿镜轻轻推了推她,她喃喃地不知说了句什么,仍是不醒。

对面北冥君看了一眼,含笑不语。

阿镜问他缘故,北冥君才说道:“是吃了林檎果的缘故,这果子里有酒气,宝龙马是最爱的,凡人吃一颗,就有醺然欲醉的感觉。你要不要也试一试?”

阿镜敬谢不敏。

这天入夜,在玉华洲府衙暂歇。

之前北冥君是秘密前往方圭山的,所以他的行迹当地官府一无所知。如今大张旗鼓地以宝龙驹开道,所到之处,惊官动府。

当地知府大人率众亲自出迎,请国师大人一行在府衙里安置休整,又吩咐设宴接风。

对于这位神秘而传奇的国师大人,从朝臣到百姓,又是敬畏,又是敬仰。

毕竟当初皇太子一病不起,群医束手无策之时,是这位国师大人横空出世,治好了太子的病,所以大家都极为敬仰,觉着国师就像是天降紫微星,能辅佐太子保国安邦。

但同时,又有人传说这位国师大人来历不明,擅长修习“妖术”,故而又有些私底下的传言,说国师大人心怀叵测,或许会不利于皇室。

毕竟……这两年来出没在皇朝各地的妖兽魔魅之类,似有增多的趋势。

传言层出不穷,令人真假难辨,但其实朝廷上下,见过国师的人屈指可数。

所以有关国师大人的样貌,也有着奇奇怪怪的描述,有人说是个白发白须的老者,有人说是个垂髫稚龄的小孩子,还有人说是个中年牛鼻子老道……有描述的极其丑恶的,也有描述的恍若仙人的。

当玉华洲的知州接到通知,说国师将在此安歇的时候,忐忑之情可想而知。

然而当在府衙门口一照面,望着从宝龙驹车上下来的那道士打扮的绝色青年,最普通的青袍白衫在他身上,却硬是穿出了月朗风清,皎然出尘的气质,令人一见倾心。

知府大人有一种双膝发软的感觉,差点跪地叩拜。

当天夜里,知府大人设宴款待国师,席间又请了本地有名的戏子,在水亭上唱作助兴。

头顶一轮圆月,却不及面前的人眉间方寸清辉,苏知府越看越是钦慕,搜肠刮肚地想要奉承,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其他请来陪坐的府衙官员,以及当地士绅们,俨然也都给国师大人的风姿倾倒,平日里伶牙俐齿夸夸其谈的技能,仿佛像是大冬天的手,缩在袖子里不肯露头。

心里所能想到的那些所谓“玉树临风”或者“清俊美貌”等词,如果加在国师大人的身上,竟一概的太庸俗了。

终于苏知府想到了一个话题:“今日同行者,是国师大人的胞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