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祭典前一日,寒林正独自留在九蓍宫中温习法术,只听一阵脚步声从外间廊中传来。声音本是很轻很轻的,但在一片死寂地宫中听来,显得格外清晰。

寒林袖起玉箫,小心地挪到了九蓍宫的石门边。自从那日在祭坛上刺伤温空冥之后,翟川怕她睹物伤心,早将她的铁箫藏了起来。

那个脚步声走走停停,断断续续,似乎是在寻找什么。寒林虽然久已不行刺探之事,但依然非常清楚,来人并不熟悉地宫,应该是伺机闯入的。而且祈天宫忙于祭典,人员众多,此人必定是从东宫那一侧进入了地宫。

“真是有趣。究竟是什么人这么胆大,连神女承瑶的地宫都敢闯?”寒林在心中轻笑一声,悄悄走入过道。

脚步声却没有再响起,空寂无人的地宫中,只剩下了寒林的祭衣带起的轻微的声响。

这是可怕的平静,因为谁也不知道,在下一刻会发生怎样的变故。

在阴森的灵火照不到的黑暗中,慢慢转出来一个黑衣人的身影,他冷冷地看着寒林掠过转角的祭衣,悄悄跟了上去。

寒林依然在通道中行走,她早已知道有人跟随在后,便刻意在通道中绕行。无奈那人似乎对她的步法和反追踪的技巧非常熟悉,根本摆脱不了。

寒林无奈,只得站住脚喝问道:“何人闯入地宫?!”

黑暗中骤然响起阴森森的笑声,随即那黑衣人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

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他的脸,然而寒林还是凭借那个轮廓认出了他。寒林惊异地望着他,不可置信地问道:“师兄……?!你……没死?”

温空冥慢慢走到她面前,打量了她的面色,似笑非笑地道:“我放心不下你。”

寒林不禁微微冷战,向后退去,道:“我没事,但你不该来。”

她觉得非常奇怪,她对自己刺下的那一剑并无怀疑,南歌也说过绝无挽回的法子,可是为什么温空冥如今还能站在她面前呢?

而且,他的身上既没有戾气和煞气,反而带有一点温和的气息,像极了玄铁林中那种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小花。

温空冥又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最后淡淡道:“师妹,我不会再劝你走了。”

寒林扣住袖中玉箫,强作镇定地答道:“那么,师兄见我如今无事,可以回去了吧?双华与玄铁林势不两立,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温空冥突然欺身上前扼住她的脖子,道:“我只能杀了你,在还没有太晚之前。”

寒林玉箫一荡,尽力摆脱了他。但她毕竟怀有身孕,如今虽有禁法支持,依然觉得体力不济,靠在远处的石壁上微微喘息。

石壁上凝结的水汽将她的祭衣慢慢洇湿,使她觉到一丝一丝的凉意。

温空冥没有走的意思,他的目光有些迟滞,却又带着残酷的神色。看他今日的样子,大约是誓死也要取了寒林的性命。

寒林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这个意思,扶着石壁慢慢向后退去,颤声道:“师兄,你走吧……我本就活不长了,又何劳你来动手?若是玄铁林,应该不会出手阻止界灵出世吧?”

温空冥摇头道:“主上对重华的界灵并不感兴趣,界灵出世与否,与我们并无关系。但是你,不应该成为重华与伏羲较量的牺牲品。师妹,投入轮回,忘了这一世种种有何不好?你活得太累了,不,我们都太累了。”

寒林微微笑道:“我们?到了如今,你还这样想吗?那一剑,寒林只当自己刺中,你我之间的恩怨,那个时候已经结束了。”

她摇了摇头,带了些不忍的神色,随即肃然道:“从这一刻起,双华太子妃、祈天宫少祭司商寒林,与玄铁林温空冥再无关系。”

温空冥冷笑一声,似是对她的话不以为然,随即再次逼到她近身。寒林只得举起玉箫格挡,自觉体力不支,每一下动作都非常费力。

温空冥这次竟然没有丝毫怜惜,每一次出手都要置寒林于死地。

寒林早已不能招架,慌乱应付之间,不慎将怀中所带玉佩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