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温热的毛巾正轻轻碰触着肌肤,锁紧的眉心微微舒缓。苏醒过来的瞬间,头部隐隐作痛的感觉在快速消散。颤了颤眼帘,谢豪锋睁开了双眸。

鼻中吸到的全是药水味,他知道,此刻的他正在医院,躺在病床上。

他的视线一眨不眨的望着坐在床沿边正帮他擦拭着脸庞的小女人。此刻的她是那么的温柔。他心中一暖,她真的再次回到他的身边了。

她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因为,她发现他醒了。她刚才是在为他擦着干涸了血迹。

“谢豪锋,你醒了?头还有没有痛?”

她一脸惊喜的询问着他。是那么的关切。

她对他的称呼依然是‘谢豪锋’。他知道她还没有恢复记忆,可是,他却觉得好幸福。只要她在他的身边,怎么样都好。

只是,他发现了她的颈部贴着纱布,应该是涂着药膏。他想起了他被敲打头部时,视线有点不明,但当时似乎听到她在痛呼,并且,也好象看到她受伤留血了。

“诗雨,你受伤了?”

他挣扎着想坐起身,想要看看她的伤势,尽管她贴着厚厚的纱布。

“你不要起来。你的头缠着纱布,刚才缝了针。”

她伸手按在被子上,不让他坐起身。他和她一样,也缝了好多针。现在头上缠的厚厚的,他需要休息。

“你的伤很重吗?是他划伤了你?”

因为她的手隔着棉被按在他的胸膛上,所以,他听话的不再动。

“是我想过去看你,忘记刀还架在我脖子上,所以才会。不过,不严重,也没有缝针,涂了药膏,好了很多。”

她并没有受很重的伤。因为当她的脖子真的撞向那把刀时,杰西已经很敏锐的有了反应。

“你这傻丫头。”

“你还说我呢!你呢?干嘛不还手,干嘛这么笨别人打你两棍!明明知道会受重伤!你的头还痛不痛?”

中午发生的事,让她到现在还在胆颤心惊。到现在,她都在气那个杰西,怎么可以让她所受的痛再还原到谢豪锋的头上,而且还一棍变成两棍,简直欺人太甚。

“诗雨,其实……”

他欲言又止。

“什么?”

他这样的表情,倒是引来她的好奇心。她担心,他可能又头痛了。

“其实,我学过铁头功。只是,很久没练,所以荒废了。”

说完,俊脸上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他当然没有练过什么铁头功,只是知道她一定吓坏了。所以,他这样说,是在安慰她。

其实,他今天会听从杰西的话,让人打他两棍。主要原因是,想让诗雨彻底和那个男人两清,不再认为那个男人曾救过她,帮了她。

另外,还有个原因。那是因为,诗雨失忆了。她现在会在他的身边,只是因为她是他的妻子。别无其它。

失忆中的她,并没有喜欢上他。而他,并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恢复记忆,也不知道她是否会恢复记忆。

所以,他原意挨这两棍,除了想让杰西从此自动消失在诗雨的世界,更重要的是,他想让诗雨即便是没有以前和他在一起的记忆,也从心底再次喜欢上他。

“是真的吗?你的功夫学的好烂!流了那么多血,让人担心死了!”

她今天真的被吓到了。在他闭上眼睛的瞬间,她真的担心他会醒不过来。好在,他现在终于醒了。

“喔……”

他突然皱起眉头,一脸的痛苦状。

“谢豪锋,你怎么了?头痛了?我去叫医生!”

她腾的站起身,却不料他的手快速钻出被窝攥住她的手腕。

“谢豪锋?”

她扭头看向他。他紧紧攥着她,深邃的眸子中有抹炽热的火焰。眉头已舒缓,痛苦的表情也不复存在。

“诗雨……”

他稍一用力,她便又坐回到床沿上,小手攥着的毛巾也掉在了地上。

“嗯?”

他明明受着伤,头上缠着纱布,是个伤者。可是,一点都不象病人的模样,力气好大,而且,目光中的炙火,使她忍不住想错开视线。因为,她发现自己的脸庞又有点发烫。看来,病房内的温度在窜高。

“亲一下,亲一下我就不会痛了。”

他用另一只手指着自己的脸颊,那模样就象是个要糖吃的小孩。

如果是以前,这样的要求毫不为过。但现在,他们虽然是夫妻,却因为诗雨没有了和他在一起时的那些记忆。因此,严格说起来,他现在对诗雨来说,不过是一个有着名份的陌生人。喔。不对,因为他们没有领到结婚证,所以,他现在连名份也没有。

果然,他这样的要求,并没有得到她的回应。她低着头,视线已从他的脸上挪开。小脸红彤彤的,她看上去好象不太高兴。

“诗雨,如果……”

看她这样的表情,他有点惭愧了。他竟然装着头痛,想要换取她的吻。他是不是有点卑鄙?!没有记忆的她等于才刚刚认识他而已,可是,他竟然想要吻她!

他的话音还没落,她却咬了咬唇,快速俯下身子,小脸蛋凑到他的面前,温软的香唇覆上了他的脸颊。

好久都没有和她这样的亲密了。他的心莫名的跳的厉害。她身上淡淡的自然馨香快速融入他的呼吸。他贪恋着她甜蜜的味道。

在她的唇刚离开他的脸颊时,他迅速伸手按在了她的后脑勺上,让她没有办法起来。而他的脸庞微微一侧,性感的薄唇很精准的覆上了她的粉唇。

虽然,他们曾吻过很多次。再热烈,再缠绵的吻都经历过。可这会儿,对诗雨来说,那却是她人生的第一次,是她的初吻。

唇和唇相依,齿和齿相磨。这种让人脸红心跳的感觉,让她不知所措。有一瞬间想要挣扎着起来。但他的另一只手早就已经按在她的后背上,所以,她起不来。

她的心狂乱的跳动着,就好象要跳出她的胸腔。她的身体隔着单薄的棉被紧紧的贴着他。他身上清洌的气息夹杂着淡淡的药水味快速包围住她。她的小脸变得更烫,而身体的温度也莫名的飙高。

他温柔又热情的吻着她,霸道的舌窜入了她的小嘴,肆意的与她的小舌纠缠着。滚烫的热流全部灌入她的小嘴,狂炙的吞噬着她小嘴内的每一寸甘甜。

只一会功夫,他娴熟的吻技已让她急促的喘气。一脸的意乱情迷,彻底沉沦在他的热吻中。

两人热情的拥吻着,投入在这绚烂的激情时刻。谁也没有留意到病房外传来敲门声。当门把被转动,病房门被推开时,诗雨才慌张的使劲推开他。因为,她已经发现,门外有人。

她的气息还有紊乱,呼吸很急促。小脸红的象只熟透了的虾。她很羞涩,不敢回头看是谁站在门外。

“对不起!谢少!”

刚才敲门的人是谢豪锋的保镖。他们两个都一直在病房门外守着。下午,他做了手术后就一直躺在病房内。所以,他们两个很识相的守在外头的长椅上,让他们两夫妻可以单独在一块儿,即便是,他还没有醒。

现在是傍晚时分,里面的他有没有醒来,他们并不知道。他们刚才敲门,看没有反应,自然只好推开房门了。因为,他们找的人是诗雨。但没有料到,谢豪锋不但已经醒来,而且受了伤的他还这么勇猛搂着诗雨正在狂啃。

撞到了谢少的好事,当然是要说对不起了。因为,他们也知道,谢少已经孤家寡人了这么久,现在,好不容易他的妻子又回到他的身边了。尽管,她还没有恢复记忆。

“什么事?”

正吻的热烈着,却被他们打扰了好事,他微微有些不悦。

“谢少。有人找少夫人,说有话要和她谈,有些东西要给她。”

保镖如实相告。

“是谁?”

诗雨终于正了正神色。她在这里也就只认识那几个人,难道又是杰西?

“是位叫兰姨的中年女人。她在楼下等你。她闻不惯医院的药水味。”

其实上楼来找她的人并不是兰姨,而是家里的司机。兰姨并没有上来,因为她和诗雨一样都闻不惯医院的味道。但诗雨因为三个月前曾在医院住了几天,所以,对药水味已没有象头一天在医院醒来时那么排斥了。

“诗雨,是谁?”

看她要站起来,他攥着她的胳膊,有些不放心。

“没有关系,你不要担心。兰姨是杰西的母亲,她是个善良温柔的女人。我去去就回。”

她轻轻拨开他的手,站起身。她以后都不会回那幢别墅了。见一见兰姨也好。顺便向她道别。看来,她和谢豪锋来了医院的事,杰西已经和兰姨说了。

在谢豪锋的点头同意下,她走出病房。

“兰姨!”

下了楼,她很快就看到住院部大门外不远处站着的一抹穿着米色套装裙,盘着黑发的纤细背影。她知道那是兰姨,一个温柔的女人,虽然已经六十多岁,但看着只有五十岁的模样。

“露丝,喔,不,诗雨。”

兰姨转头看诗雨走近。温柔的用Z文唤着她。

“兰姨,你……”

诗雨不知道和兰姨说什么才好,因为,兰姨已经知道她是诗雨,她猜测着,难道兰姨一直知道她是诗雨?!

“诗雨,你不要误会。”

兰姨瞧出她眼底的疑惑,急忙否认。

“下午,杰西回家后,一脸的失落。把所有的事告诉了我。诗雨,我原来并不知道那么多。我一直以为,你是他在路上救下的失去记忆的女孩子。

诗雨,我很喜欢你。一直想让你做我的儿媳妇。可是,我现在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了。你已经有丈夫了。

虽然很遗憾,但兰姨祝你幸福。”

兰姨一脸温柔的望着她。

“兰姨,谢谢你。”

诗雨接受兰姨的祝福。在家里住着时,兰姨对她很是疼爱,这些她都记着。

“诗雨,我现在来找你。是为我儿子做过的事,向你和你的先生道歉。

我本来是想亲自上去看望你先生,但想着,他还受着伤,情绪不能太激动,所以,才会让你下楼来接受我的道歉。并不是单纯因为药水味。

诗雨,你先生他有没有醒过来?头上的伤要不要紧?”

她和司机一起来了医院,但最后,她却没有胆子上楼,只让司机代为上楼传信。

“兰姨,这事,不关你的事。喔,他已经醒了。缝了几针,现在还好,没什么大碍了。”

就象谢豪锋所想的那样,现在的诗雨对杰西已没有什么想法了。以前他帮过她,但现在,他却让人打破了谢豪锋的头,所以两清了。她和他两清了。

“喔,那我就放心了。都怪杰西,这么冲动。诗雨,他本来想亲自来见你,向你道歉。可又怕你不想见他,所以,才让我代劳的。给!这些,是你当初留在他那里的。”

兰姨把手中的小挎包交还给诗雨,而同时,兰姨的司机正拎着小小的行李箱过来。

“兰姨,这是我的?!”

她对这只包和行李箱都相当陌生。

“是的。诗雨,包中有你的护照。当时,你被人敲破头,那人就是想抢你的包。杰西赶到,把包夺了回来。

诗雨,我们一起生活了几个月。兰姨和高兴认识你。

我不求你原谅杰西犯下的错,但我真心的祝你,以后,和你的丈夫再也不要分开。要幸福的生活,一直到白头。”

兰姨说着最后两句话的时候,眼中有一抹哀伤的表情掠过。

“谢谢你,兰姨,我会的。”

和兰姨交谈完,目送她坐上司机开到面前的车离开。诗雨才拎着行李箱,慢慢走回住院部。她正想低头翻看手中的小挎包。就听身后有人在喊她。

回头一看,是那个说是她好朋友的冯乐。而他的身边,走着一位身材高挑,一身黑衣黑裤,一头黑色短发,黑眼睛,表情严肃,容颜硬朗的女生。

诗雨记得这个女生。上次,她被杰西接走时,这个女生也出现过。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面前这两个走在一起的男女有点奇怪。

因为,冯乐他看上去虽然高大帅气,可是却有着一双妩媚的桃花眼,太过漂亮,有点女人味。而这个女生,却一身的利落,瞧着俊朗,走路抬头挺胸,相当的威风。

她有种错觉,好象这两个男女调错了性别。他们两个如果换一下,那就正常了。

“你好!”

虽然没有记忆,但她还是有礼貌的向他们两个分别点头致意。

“来,这个给我。诗雨,谢大哥醒了吧!?”

“醒了!刚醒!”

这几天,冯乐就住在马克大叔家里。谢豪锋中午发生的事,他们才得知。因为,马克大叔在半个小时前,才接到谢豪锋保镖的电话。

他们几个和保镖是一起过来医院的。保镖都等在住院部的外面,而不知道为什么,刚才马克大叔的车还跟在他们的后面的,但到了医院后,还没有驶入停车场,却突然调转车头,又出了医院。

……

“快,开快点!追上那辆车,想法堵住它!”

此刻,马克大叔坐在车后座的中间,透过前排车座的空隙,目光一直紧盯着前头的那辆小车。

“是!”

车上还有两名保镖。一个负责开车,一个坐在副驾驶位。

他知道谢豪锋受伤住了院。半个小时接到保镖电话,他就匆匆赶过来医院探望。可没曾想,进了医院后,却看到一抹眼熟的身影上了前头的这辆车而驶离了医院。

他随后让保镖调转车头,一路跟了过来。

虽然这么久了,有四十年了,容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可是,他还是能一眼就看出,刚才上车的女人,一定是小兰。

那是四十年前,和他走散的未婚妻。他曾经疯了般的找她。可是,却一直找不到。到最后,他终生未娶,收了恩慧做养女。

每个细雨绵绵的傍晚,他就会坐在那条河边的石椅上,想念着她。

因为,当初,就在那里,他不过是走开小会儿的功夫,她就不见了。就象人间蒸发一样,这么多年来,再也没有见过她。

可是,今天,他却在医院看到了她。虽然只是匆匆的一瞥,但他不会认错。

前方的车拐了一个弯,进了一条比较窄的小路。这终于让他们有了机会,堵在了那辆小车的前方。

“怎么回事?”

那辆车的后座上坐着的正是刚从医院出来的兰姨。这会儿,车被迫刹车,让她把目光投向堵在前方的那辆豪车。

“夫人,我们下去看看。”

前方的保镖还没有说完,那辆豪车的后座车门已迅速推开,她看到有一抹高大健硕的身影下了车。

那人正在走向她这个方向。她微眯了一下眼,眼中很快散过一抹错愕和激动。

“喂,你们怎么回事?”

坐在驾驶位的保镖摇下车窗,探出头,不悦的询问这位正走过来的,虽然头发花白,但却极有威仪,双眼烔烔有神的老头子。

但对方完全没有理会保镖,因为,马克大叔已迅速走到后座,拉开车门,弯腰看向里面坐着的女人。

“小兰!”

马克大叔的眼里透着欣喜。在四目对视时,他彻底看清了这个女人的脸。

那是个长得相当温柔的女人。他知道,这是他的小兰,虽然,她已经六十多了,但看去却只有五十岁左右的年纪。

喊着她的同时,他的声音都在发颤。因为,太激动了。他找了她很多年,直到十年前,才终于灰心了,没有再继续化人力物力找她。

他以为这一辈子,可能直到他老死,都没法再见她一面。可没有想到,还是重遇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