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能够像鸟一样飞翔,在蓝天中遨游,是许多人的梦想。不过现在,这显然不是阿伦的梦想了。

体型巨大的掠鹰爪子十分有力,为了保证猎物不会无故滑落,它毫不客气地把利爪刺入了猎物的血肉之中。这在它看来是理所当然的,却给阿伦带来了难以忍受的痛苦。

掠鹰一般是不会让猎物活着脱离地面的,但阿伦是个例外。今夜,他的身上有着一种非常吸引野兽的气息,但并不是作为猎物的那种血肉的芬芳,而是力量的味道。翼展宽达三公尺的巨大魔兽有着一定程度的智力,因此它很明智地没有杀死目标,而是准备将他带回巢穴,再好好研究一番。

由于右腿被匕首贯穿,掠鹰飞得并不快。但那只是相对于它平时的速度而言的。对于在沼泽中的托雷夫一行人,它就像是流星一样,飞速地远离了,只留给众人深深的自责和无奈。

为了缓解强烈的痛楚,阿伦把视线投向了他脚下快速后掠的土地。他看出掠鹰在一路向南飞,因为身下一直是断断续续的水面。受伤的巨兽用了一刻钟左右,才脱离了那片泥沼,飞到了苦根树林上空。但没过一会儿,阿伦就已经意识模糊了。强烈的阵痛麻痹了他的神经,大脑迫使他用昏睡来逃避痛苦。

掠鹰的忍耐力却很好,它右腿的伤势并不轻,但是野兽的本能驱使着它不停地飞行,用了接近一个整时,飞到了巢穴上空。它感觉到猎物还是活着的,不过已经非常虚弱了。它原本应该轻松地降落到巢穴里,但是受伤的掠鹰抓着并不轻的猎物,已经做不出这样精密的飞行了。所以少年被直接扔到了一堆树枝搭成的鸟巢里。

几公尺的下坠并不致命,但也会给身体带来不容忽视的伤害。阿伦惊醒的时候,只感觉全身上下都疼痛无比,尤其是双肩,虽然出血很少,但深深的伤口有如针刺般,不停刺激着他的神经。他艰难的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发觉已经在一个巨大的鸟巢之中。少年只觉得自己的生命也要像那些枯黄的枝叶一般,永远凋零了。

掠鹰有些艰难地降落在阿伦身前。这只庞然大物黄色的环眼狠狠地瞪了一下它的猎物,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威胁。于是它支起翅膀,折过头,开始用喙拔出深入血肉的匕首。

阿伦不由得苦笑。这只掠鹰根本就不把他当回事,直接就在他面前处理伤口,根本不担心他此时可能会有的偷袭。但他确实没有发动进攻的能力,双臂只要一动,就会牵动深深的伤口,疼的他脸色发白。阿伦干脆躺在了树枝上,连坐着的力气也不想出了。

他回想起这一月以来的经历,觉得好像是在做一场永远也醒不来的梦。也许下一刻,就会在自己的小树屋里醒来,变回那个贫穷的小帮工。然后呢,会再看到一双温暖的褐色眼眸么?

阿伦突然想起了什么,浑身一哆嗦。

我还有那个!

少年颤巍巍地摸出腰间的匕首,在自己的腰间轻轻一划,棉衣上便出现一个极大的豁口。力道差的太远了,阿伦忍不住想。但左手坚定地沿着豁口伸了进去,摸出了一个小玻璃瓶。

他注视着那个瓶子,在月光下,发觉瓶盖上曾经有的金色圆环不见了,其中的液体似乎也成了红色。真是奇怪的药剂,不知道会有什么效果···

没等他再想些什么,原本有些笨拙的掠鹰猛地抬起了头,鹰眼盯住他手上的小瓶,金黄色的瞳孔一缩。伴随着强劲的气流,掠鹰灵活的脖颈飞速弯曲,坚硬的喙啄向那只散发着强烈气息的瓶子。

时间仿佛静止了,掠鹰猛烈的一击在阿伦眼里却缓慢无比。但他自己的动作显然更加缓慢。少年在电光火石之间,做出了决定。他正握匕首的右手徒然地伸出,左臂用尽全力,把那只变为血红色的瓶子抛向身后。感受到右臂被撕裂的同时,少年叼住了那只瓶子。

“除非小命堪忧,我奉劝你千万不要喝那管试剂。”

现在,可以了吧?

猎手的喙毫无阻滞地刺进了阿伦的腹部,少年的所有精神和力量却都集中在了两排牙齿之间。倒飞而出的匕首扎透了一根粗大的树枝,那只小瓶也在猛力的一咬之下碎成了无数残片。

火一般灼热的液体混合着咸腥的血液,在少年口中翻滚。直入灵魂的灼烧,一时间抵消了一切痛苦。阿伦甚至感觉不到掠鹰的又一次攻击。他的眼前只剩一片花白,转而又成为厚重的黑。身体仿佛燃烧起来,下一刻便会化为灰烬。又一次失去意识之前,他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醒来之后,会再看到一双温暖的褐色眼眸么?

掠鹰感觉到,那股极其吸引它的气息消失了,而且显然是这个虚弱的猎物做的手脚。这虚弱的猎物竟然敢于抵抗,而且还成功了!受伤的猛兽出奇的愤怒起来。它抬起蓄满风元素的左脚,准备一爪子抓破猎物的脑袋。掠鹰的动作很快,它的利爪闪电般出击,却以更快的速度伸了回来。

阿伦的气息完全变了。

少年仍旧静静躺在干枯的枝叶间,但是皮肤不再是带有些病态的苍白色,而是转化成了墨一般的黑。他全身的骨骼都在咯咯作响,以至于身体都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一阵阵黑气从他胸口和手掌弥漫而出,最后凝结成一股烟雾,整个把他包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