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上跑下来的是个老太太。她早已年过六十,稀疏的白发被染得乌黑,脸上新鲜的皱纹因为常年保养的关系显得有些淡,身上的崭新衣服很是鲜艳,与她的年纪有些不相符和。这样注重养生的富家老人本该是中正平和的脾气,然而现在却有些急躁。

她努着纤薄的嘴唇,大步流星地来到杨冲跟前:“不能炸!”

杨冲笑意盎然地看着她,想起了几天前自己与大帅一齐上北方寺时的场景,问道:“为什么?”

老太太黑着脸,因为过分激动,将唾沫星子喷得满地:“你在这里炸山,那不得把北方寺给炸没喽?佛祖的石像要是给你炸碎,你就不怕下地狱?”

杨冲笑容不减,道:“我不怕。”

“你……”

老太太本以为他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多少会忌惮一些,却没想到这混小子软硬不吃,就这么生生地顶回来,顿时把她气得哑口无言,深处干枯得像是数枝的手臂,全身颤抖地指点他。

杨冲转过身,朝着杨放炮喊道:“怎么还不放?”

杨放炮看一眼老太太,慢腾腾地走到杨冲跟前,低声道:“这位可是杨鸣禅的老母亲!”

杨冲淡淡的道:“八姑婆嘛,大杨庄哪个不晓得?”

杨放炮谨慎道:“那你也应当晓得,她可是出了名的无理搅三分,得理不饶人……现如今********钻在北方寺里求神拜佛,北方寺要真有点好歹,杨鸣禅面子上不好看。”

“这不是你顾虑的事情。”

杨放炮看着杨冲坚定的神情不似作伪,不可避免地想到村里那件传说已久的事情。都说杨浇水被王喂马逼债转让果园,背后是杨鸣禅的指使。但杨鸣禅的用意在哪儿呢?杨放炮左思右想,都不明白杨鸣禅能够从这件事中获得什么好处,而且以杨鸣禅的精明,是断然不可能做这样明显却有遭人记恨的事情,大家伙儿抬头不见低头见,事情往往最忌做绝。

可话说回来,如果没有杨鸣禅的授意,跟屁虫杨会计会为王喂马做信用背书?

王喂马算什么东西,能使得动大肚溜圆的杨会计?

摇了摇头,杨放炮打算不再想这些东西,看来自己这辈子果然没什么政治天分,单是几百人的大杨庄各种争斗关系都拎不清,还是好好放炮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