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光誉不语,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链公子却乞求道:“父亲,儿知道您对皇上的忠心,可您自己看看,皇上待您又可有半分情谊?你这般当真值得吗?”

廉光誉闭上了眼,片刻之后,才缓缓地睁开:“吾儿,自古以来便是伴君如伴虎,你怎知他日宁王就不会是第二个皇上呢?”

接着,他陷入了沉思之中。 当年的皇帝并不是皇位的最佳人选,他的生母出生卑微,倘若不是机缘巧合被太后收养在膝下,皇上决然是和帝位无缘的,那个时候的皇帝同样是礼贤下士,廉光誉在皇帝还是皇子的时候就一直在扶

持他了,走了这么多年,他万万是没想到自己会是这样的一个结局的。

廉光誉定下心神,看着宁王问道:“这一切是否都在王爷的预料之中,王爷为何没有早些出手?”

质问完了之后,廉光誉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妻子,孙子强忍着眼泪不肯哭出来。 宁王正在斟酌这个问题要不要如实回答,修宁却直接抢过话道:“廉大人最好是自己好生思量一番吧!这件事究竟是不是我家王爷的责任,且不说,今日我家王爷若是不出现的话,廉家满门,无一活口

,如此说来,我家王爷应当是贵府满门的恩人,廉大人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想来本妃不应当看错的。”

廉光誉这才注意到宁王身侧的女子,他从前的确是不曾见过的,但她口口声声说的就是“我家王爷”。

廉光誉猜出了她的身份,却是有意试探她一番,便道:“这位便是殿下的侧妃娘娘了吧!早就听闻宁王殿下的侧妃娘娘容颜绝世,此番想见,所传之言诚然不虚,失敬了!”

说完,廉光誉对着修宁一拜。

修宁脸上并无丝毫怒意,含笑不卑不亢回道:“廉大人怕是会错了,本妃是王爷明媒正娶,从正门所进之人,后宅妇人,大人未曾识得也是无妨的。”

廉光誉见她能屈能伸,在摆正自己身份的同时,还顺便给他找了一个台阶下,便知此女当真是不简单,看向她的神色之中也少了些许轻蔑之意。

修宁亦是知晓廉光誉是有意试探,思量片刻,又把话题转了回来:“时至今日,廉大人尚未明了你所犯之错吗?”

修宁话语一出,廉光誉心中一惊,他看向了修宁,神情有些嗤之以鼻,似乎是不相信修宁可以说出一个所以然来。 修宁不以为意,颊边带着淡淡地笑,说道:“您最大的错误就是您自以为很是了解君心,殊不知君心难测,皇上对您的提防早就是日益加重了,你以为皇上对您依旧信任,可这份信任究竟来自于什么,

大人您应当比本妃清楚。”

修宁说完,静静地看着廉光誉。 廉光誉心中一沉,他当然是清楚的,当年皇帝还是皇子的时候,不受先帝待见,德妃所出的梁王方是皇位的首要人选,他随着皇帝一步一步走上来,他自以为,这份情感应该是弥足为贵的,即便皇帝

不再是他的好友的身份了,他以为这份信任,也应当是能保他一家安宁的。 修宁趁热打铁,接着说道:“您的确是觉得,这些年您没有功劳也会有苦劳,但是在皇上眼中,却是并非如此,他看到的是您在满朝文武的威慑之力,皇上心中惧怕的,也是您这一点,您之于无隐楼的

意义,不用本妃说,您心中也清楚。”

修宁这么有一大篇下来,廉光誉也不仅又高看了两分,他欣赏地看了修宁一眼。

宁王也接着说道:“既然王妃都说话了,那本王也就没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也跟着来说几句了。”

宁王对着廉光誉弯身行了一个半礼,接着说道:“本王也冒犯了,功高盖主都是些什么后果,想必这些年您看得不少,诚如王妃所言,孰轻孰重,望您深思。”

“父亲……”廉公子叫了廉光誉一声,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王爷不妨给老朽一个理由。”说着,廉光誉抬眸,注视着宁王,似乎是要将他看穿一般。

宁王笑了笑,回答道:“今日本王来救廉大人,也并非是真想趁人之危,廉大人方才怨本王不曾早些出手,但您可知?本王完全可以坐视不理的,也希望您明白,要您全家性命的人,不是本王。”

说着,宁王的话音一顿,话锋一转,说道:“至于,贵府所有人的身家性命,在于您怎样权衡了。”

廉光誉瞪了瞪眼,看着宁王,声音稍微上扬了些许,问道:“宁王殿下这是在威胁老夫?” 修宁摇了摇头,说道:“王爷并无威胁之意,只是帮大人理清楚利害关系罢了,您是告老还乡的,皇上也给了您体面,自然不会说明目张胆要杀您或者是搜查您,此番不成功,那您的这一道劫,便是在

回乡之后,倘若您不愿意信的话,大可尝试一番。”

修宁的话说得很是风轻云淡,可在廉光誉看来,就很不是一回事了,人命关天,他怎敢儿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