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 花样

杜文浩点点头,道:“我看过了,到底还是心病,若是冒昧的说一句,如果晏老爷真的想救夫人也不是没有办法,但是如果觉得夫妻缘尽,我看也没有必要了。”

晏逸愕然,拉住杜文浩,道:“先生这是什么意思,花落说什么了吗?她病得很严重吗?紫儿都没有告诉我,之说花落吃不下饭,睡不好觉。”

杜文浩淡然一笑道:“若是晏老爷你自己一年不能吃不能睡吧,是不是也觉得生不如死呢?”

晏逸一脸痛苦状,缓缓地点了点头,道:“那先生为何问外面夫妻缘尽之类的话,这和花落的病有什么关系?”

杜文浩道:“尊夫人说了,我不用开药了,因为她一想起自己当年为了自己心爱的人背井离乡来到这个地方,如今这个男人竟然为了一个其貌不扬的妇人背叛了两人的感情,所以吃了药还是要吐出来,所以还不如不吃,坐在那个院子等死好了。”

“啊!”晏逸失声大叫道,身子摇晃了一下,靠在了路边的一颗垂柳上,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何钊轻叹一声,道:“看来夫人什么都给先生说了,其实男人有个三妻四妾的很正常,我是这样,先生也是这样,若我们妻妾也都是这样,那岂不是天下大乱了吗?唉,夫人就是一时的想不开,竟会病成这样。”

杜文浩道:“何大人所言倒是没有错,只是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如今晏夫人听见或是看见晏老爷和二夫人便呕吐不止,长此以往,我看真的是命不久矣。”

晏逸一把扯住杜文浩的衣袖,瞪大了双眼,道:“先生,何兄说你是个神医,没有你医治不好的病人,我在这里求您了,一定要救救我的花落,我求求你了,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杜文浩看着晏逸,淡然道:“我问你要赵氏,你给吗?”

晏逸和何钊都愣住了。

何钊道:“先生,你要那村妇作甚?”

杜文浩笑了,道:“何大人比在下还要直言不讳啊,你这么说,不怕晏老爷生气啊?”

何钊道:“他气他的,我昨日一来知道事情是这样,便将他破口大骂一番,你说古花落多好,正的这么漂亮,人又随和善良,哪里像那个村妇,相貌拙劣,形态粗笨,而且待人接物和乡野村妇有何分别?”

晏逸长叹道:“何兄就休要羞辱在下了,我也是一时的糊涂,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只求先生看在何兄的份儿上,救我夫人一命。”

杜文浩道:“其实真正能救夫人的,不是我,是你!”

晏逸不解,道:“先生这话……”

何钊道:“先生还是直言相告吧,你看晏逸不过四十出头,因为古花落,一眼之间白了头,他也知道自己错了,但是已经这样了,而且那个赵氏后来有了身孕,便要死要活,晏逸想着腹中胎儿无辜,这才纳她为妾。”

杜文浩道:“好吧,这样,我回头开了药,就请老爷亲自煎熬,亲自喂服夫人服下,否则这个药我也就不开了。”

晏逸道:“那自然是好,只是花落不肯见我啊。”

杜文浩道:“这样吧,这件事情交给晏紫去办。”

晏逸愕然,道:“紫儿?”

杜文浩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我看晏紫聪慧了得,看得出她也是十分希望爹娘早日言归于好,回头我给她说。”

晏逸感激道:“多谢先生了。”

何钊道:“先生刚才那个要赵氏,是在说笑的吧?”

杜文浩道:“若我没有说笑呢?”

晏逸迟疑片刻,叹了口气,低声道:“那先生就把赵氏带走好了。”

杜文浩微笑拱手,却不说话。

三个人走到前院饭厅坐下,饭菜皆已摆好。

杜文浩道:“晏老爷也不问问我带走带去哪里,做什么吗?”

晏逸道:“不管做什么,先生尽管带走便是。”

这时,晏同走了进来,见三人正在喝酒说话,便走到晏逸身边,躬身说道:“主人,眼看着就要变天了,这个时辰若是下了雨,怕是山路不好走,您看是不是留先生和何大人在这里住上一夜?”

杜文浩道:“走时并未给家人说晚上不回,唯恐家人担心。”

晏同道:“若是先生肯屈就一夜,我让人马上赶往县城给先生家里带信。”

杜文浩道:“也罢,那就劳烦晏管家了。”

晏同卑微一笑,道:“先生实在客气,那小的就下去吩咐去了。”说完便退下了。

晏逸道:“既然先生不着急走,那我们三人就好好的喝,已经好长时间没有人陪着我喝酒了。”说完,举起杯来先干为敬。

“爹,我回来了。”

三个人正一边喝酒一边说话,听见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杜文浩扭头一看,只见是晏紫蹦蹦跳跳地跑进门来,走到晏逸的身边坐下,一脸的汗水,额头上的发丝紧紧地贴着,小脸红扑扑的。

“跑到哪里去了,瞧你一头的汗水!姨娘不是找你去了吗?”晏逸怜爱地掏出汗巾为晏紫拭去额头的汗水。

晏紫笑眯眯地说道:“二哥带着我去后山的树上掏鸟蛋,掏回来给娘做蛋羹吃。”

何钊慈爱地问道:“那掏到了吗?”

晏紫笑着点点头,道:“掏到了,已经拿给了凤姐,让她蒸给娘吃。”

这时进来一个丫鬟,走到晏紫面前,陪着小心说道:“小姐,我们先去换身衣裳洗个澡好不好,二夫人说出了汗不洗澡要着凉的。”

晏紫冷眼道:“什么二夫人,二夫人是谁啊,你再在我面前这么说,小心我撕了你的嘴!”样子看着厉害极了。

丫鬟为难地看了晏逸一眼,晏逸微笑着说道:“紫儿乖,那你就听爹的话去洗澡换衣裳好不好?”

晏紫还是撅着小嘴不理。

杜文浩道:“晏紫乖,赶紧去,回头我还有话给你讲。”

晏紫听了杜文浩这么说,这才站起身来,道:“听同叔说,先生今天晚上留下不走了,是不是?”

杜文浩微笑着点点头。

晏紫道:“那是最好了,爹,那我晚上带着先生去和娘一起睡,好不好?”

杜文浩惊愕,继而暗笑,真是童言无忌,怎么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果然,晏逸笑了,道:“这叫什么话,你可以去陪着你娘,但是先生不能去。”

晏紫不解,道:“为什么?那晏紫又想和娘说话,又想和先生说话怎么办啊?”

杜文浩道:“那先生先陪着你说话,然后你去陪你娘好不好?”

晏紫这才高兴了,道:“好吧,那先生不要喝醉了,要不你就不能听晏紫和你说话了。”

杜文浩点头答应,看着晏紫一蹦一跳地走了出去。

晏逸道:“瞧我这个女儿,再过几年就该是出嫁的人了,还这么没大没小的。”

何钊道:“我看挺好,要不我们两家做个亲家好了,我就挺喜欢紫儿的性格好得很呢。”

晏逸轻叹道:“不是小弟不肯,只是我答应过花落,以后无论我们的孩子无论是男还是女,他们不喜欢的,我们绝不勉强,更不做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蠢事,这样就耽搁他们一辈子的幸福了。”

杜文浩想,这大概也是当初古花落与晏逸私奔之后的感触吧。

何钊道:“这个想法挺好,不过你们的孩子一直呆在这里,怎么可能认识别人呢?”

晏逸道:“我们说好了,等到孩子们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就将他们带出这大山去,自己看自己找。”

何钊大笑,道:“我还没有见过你们这样的爹娘,不过挺有意思的,回头我也给可人说说。”

正在这时,赵氏走了进来,微笑着说道:“这山里晚上若是一旦下雨就冷得很,主人和何大人还是先生要不换到隔壁的偏厅去,房间小一些,我让人放了火盆和暖炉进去,再给你们烫些酒,你们慢慢地喝着。”

晏逸看了看杜文浩和何钊二人,见二人均无意见便让赵氏准备去了,一会儿,三个人搬到了偏厅,果然暖和了许多。

赵氏又进来,道:“主人,你还是管管晏紫,一个姑娘家竟然跑到后山去掏鸟窝,让下人和丫鬟知道了,岂不是该笑话我管教不严了吗?”

晏逸瞄了一眼赵氏,淡然地说道:“随她去吧,只需多找几个下人看着不要出事就好。”

赵氏嘟囔道:“你总是这样,等到出事的时候,就晚了。”

何钊放下手中的酒杯道:“要不你们说家事,我和杜先生回我们自己的房间去喝?”

晏逸白了一眼赵氏,道:“你出去吧,收拾一下东西,杜先生说明天带你出山。”

赵氏啊了一声,像是没有听明白。

何钊没有好气地说道:“三个大爷们儿在这里说话,你一个婆娘家的杵在这里做什么,赶紧去收拾东西去,多带一些,还不知道去多久呢。”

赵氏小心翼翼地对晏逸说道:“杜先生让我出山做什么?”

晏逸没有好气地说道:“我答应杜先生了,若是他能医治好花落的病,那么他要什么我便给什么,没想到先生要了你,于是你只有跟着去了。”

赵氏一听,脸都变了,跪在晏逸身边,哭丧着脸,道:“莫不是先生要我去……去做小?主人,不要啊,我一辈子跟定您了,您千万不要休了我啊。”

何钊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指着赵氏说道:“就……就你,哈哈哈,给杜先生做小,你不是吧?赵氏,你自我感觉实在太好了,这一下不是古花落恶心想吐,倒是我要忍不住了,赶紧的,赶紧的出去吧,你再不出去,我真是要作呕了。”

赵氏见晏逸瞪着自己,只要起身,看了看杜文浩,道:“先生要我去多久?做什么?”

杜文浩忍住笑,道:“时间不会很长,至于做什么,还不知道,明天再说吧。”

赵氏捂着脸跑了出去。

三个人看着赵氏的背影都大笑了起来。

何钊道:“对了,杜先生你倒是给我们讲讲古花落的病,到底要不要紧,为何一定要晏老弟去喂药?”

杜文浩道:“妇人有口渴,喝水之后却又要呕吐,继而有心烦,有心烦不得眠,且幼时便有小便不利等顽疾,其实这个方子挺简单,就是猪苓汤证.”

何钊道:“我听说过这个方子的,很平常啊,难道这么简单的方子就可以医治古花落的病吗 ?”

杜文浩笑着说道:“既然何大人知道,那你可知猪苓汤适应什么病症吗?”

何钊道:“无非就是利尿下火吧?”

杜文浩道:“它的病机是阴虚水热互结。小便短赤。那么水热互结又有阴伤,津液不能输布,所以有口渴有烦渴,有渴欲饮水。那么肾阴虚于下,心火亢于上,心肾不交,所以有心烦不得眠,这三组主证都有,当然对夫人说来这三组症状都不突出,而突出的是个呕吐。”

何钊道:“先生一说的深奥我就不懂了,越说我越糊涂了,晏老弟听明白了吗?”

晏逸摇了摇头。

杜文浩道:“由于水邪是流动的,水邪犯肺可以出现咳嗽,水邪犯胃可以出现呕吐,水犯浸渍肠道可以出现下利。咳嗽、呕吐、下利是猪苓汤证的三个副证。所以我肯定尊夫人就是阴虚,水热互结证,水邪犯胃所造成的剧烈呕吐。”

何钊道:“那我还是不明白,这和晏老弟亲自喂药有什么关系。”

晏逸道:“我却是明白了,先生是有两个目的,一个目的呢,因为花落本身喝药吐药,喝水吐水,如果喝的这个药要再吐出来的话,它就不能够发挥作用,哎,所以要每次少量的,让她慢慢的适应。第二个,是我每天守在她的身边每过半个时辰喂她一口药,就是以这种实际行动来赎罪,以这种实际行动来求得她的理解、谅解和宽容。”

何钊道:“若先生真是这个主意,好倒是好,不过我认识夫人十几年了,知道她是极其执拗之人,就像之前我所说,一个男人有个三妻四妾那是平常,为何到了晏逸这么偏就成了这样?”

杜文浩不好说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情,但是他却是理解的,古花落好比那王宝钏,以为为了爱情舍弃生生父母,荣华富贵,一定能得到幸福,可偏偏天不如人意,临了临了却被一个其貌不扬的女人给鸠占鹊巢,想起来都是苦啊,女人就是这样,你男人可以背叛一段感情,却不能将这段感情视若无睹,那不光是对这段决绝的没有后路的感情的一种亵渎,也是对这个女人的一种嘲笑,仿佛在说,你看吧,你什么都不要跟着我私奔,如今我还是可以为了一个什么都不如你的女人让你伤心难过,男人常常是用下半身诠释情感的,所以在这个问题上,女人最好还是释然一些的好,要不怎么古人教给女人的只有一句:女子无才便是德呢?懂得太多,便想得太多了,哪里还有什么幸福可言!

杜文浩正想的入神,晏紫进来了,换了一身紫红色的夹袄,黑色的缎裤,看着十分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