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孽障,逆子,”尽管韩大太太是个无用的继室,可她好歹是伯公府三媒六聘娶进来的,而娘家即便落魄,在地方上却还有些威名。韩老夫人再瞧不起她,也还是会看在她娘家的面子上,看在她生了一子二女的份上,让她稳稳当当地做大太太。韩老夫人听说韩若愚竟要休妻,气得直砸杯盏。

柳初妍急忙上前捧了她的手臂,阻止她,“表姑婆,您千万别气坏了身子。这会儿子,别院定然闹开了,我们赶紧去看看吧。”

二房闻声也赶过来了,韩若谷上前一拱手:“母亲,让儿子去吧。您身子不好,就在家休憩,等儿子的消息。”

韩老夫人却摇摇头:“不成,这孽障不教训不行,我得自己去。若谷,你过来,我跟你说几句话。”

韩若谷便上前,柳初妍则领了人去隔间了。

不多久,韩若谷就急匆匆地出了清心居,韩老夫人则吩咐人备马车往别院去,只柳初妍和云苓陪伴。韩二太太则带了韩淑微,也跟了上去,未带一个婢女。韩大奶奶依稀听了几句来,可他们一个个出门去却不叫她。荣氏赶紧拉了松苓问了问,松苓不肯具体说,只说老夫人要去见大老爷,她只得叫了韩祯来速速跟了去。

韩祯这几日正得了个新鲜玩意,玩得正高兴呢,哪里愿意走,荣氏心想此事牵涉到大房的利益和名声,绝不能让大少爷缺席了,又拉又扯将他弄上了马车。幸而她事先派了人跟去看看在何处,才没找错地方。

韩若愚新置的别院在玄武湖不远处,但是藏得颇深,层层叠叠的树木将一座座别院遮盖得严严实实。这儿住的大多数人都跟韩若愚一个状况,都是家中不能容忍,才将人藏在这儿。

幸而韩老夫人早让人去查访了,否则今日还真找不着。

“韩若愚,你这么对我,老夫人不会放过你的!”

“你个刁妇!我早想休了你了!就这会儿,你还拿母亲来压我!”

“大太太,谁让你心肠如此狠毒,竟要害我。你要知道,我这肚子里的,可是老爷的亲骨肉!”

大家伙行至别院门口,就听到里边韩大太太撕心裂肺地哭喊,还有韩若愚的打骂声,并着夏露姿得逞的笑。

云苓上前推门进去,便看见韩大太太瘫在地上,怀里抱着一张纸,哭得面上的白粉都擦出了两三道痕迹,分外狼狈,不需问便知是韩若愚写的休书。

韩若愚突然听到门砰一下被重重地推开了,一回头就看见韩老夫人怒不可遏的脸,立在那里浑身颤抖。

“娘,娘……”韩若愚哆嗦一下,方才还横着的脸就塌了下来,抖着嘴唇不知该如何应对。

夏露姿没想到韩老夫人竟会过来,吓得脚下一个不稳就踉跄了一下,幸而身后的婢子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她赶忙收敛了神色,埋头。虽说在外人面前是嚣张跋扈的样儿,可在韩老夫人面前还是得乖巧一些。毕竟她想入府,有韩若愚一个是绝对不够的,还得韩老夫人点头,或者她……

韩老夫人则冷哼一声迈了进去,走到她面前,夏露姿略微抬起头,露出笑容来,只是有些尴尬。老夫人心中怒气喷薄而出,可最终还是忍了下来,看向韩若愚。

韩若愚生怕夏露姿惹事,见老夫人并未刁难她,松了口气,冲着老夫人僵着脸笑了笑,低了身子正要行礼,忽地面上就挨了一个耳光。

“逆子!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写休书?”

柳初妍听见重重的“啪”一声,顿时心惊肉跳,再看老夫人身体摇摇晃晃的,上前扶住了她:“表姑婆,二表伯在路上了,你就消消气,等人来了再慢慢处理吧。”

韩老夫人闻言,点点头,却对着委屈地捂着左脸的韩若愚又甩了一个巴掌,这回是右脸:“孽障!还不把休书收回来!”

“是。”韩若愚唯唯诺诺地应着,一边回头看了夏露姿一眼,夏露姿轻轻地哼了一声,却朝着韩大太太露了个“今日先放过你”的表情。正当韩老夫人又去看她时,她又换了人畜无害的脸。

韩若愚见夏露姿无异议了,上前两步就伸到韩大太太去取休书。

可韩大太太一扭头,捏紧了休书,不肯给:“老爷既给了这休书,哪里还有拿回去的道理?”她这是趁着韩老夫人在场给自己长脸了,平日里她可没这机会。

韩若愚伸出去的手落了个空,窘迫地回头看了看韩老夫人。

韩老夫人有心教训他,并不言语,只冷眼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