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怀瑾沉吟片刻,看看韩淑静,再看柳初妍,用大家伙都能听得清的声音说道:“周家大哥待人接物,均是一片赤诚之心。对祖母娘亲孝顺恭谨,对长辈谦恭有礼,对朋友坦诚实在,对同僚照顾提携。他是个果敢勇毅之人,忠肝义胆天地可鉴。只一张嘴不会说道,甚至是可以说是笨拙的。不过,了解他的人都不会以此苛责他,毕竟人无完人金无足赤呢。”

“嗯。”柳初妍去瞧韩淑静的意思,她只微微颔首做欣赏肯定的模样。她便继续问道:“我听说他对亡妻感情非常深厚,至今不能忘怀呢。”

“毕竟是年少夫妻,又有了个可爱乖巧的女儿。周家大嫂还在世时,对我们也很好,平易近人,跟周家大哥更是从来没红过脸,两人相敬如宾。周家大哥敬她重她,至今还记着她也是应该的。”薛怀瑾笑着,觑着韩淑静的神色,已缓缓皱了眉。

“怀瑾,我也不跟你绕弯了。”薛怀瑾话说得圆满,柳初妍听不出好坏来,便握了她的手,正色与她说。

薛怀瑾却探手阻住了她:“初妍姐姐,我知晓你们的顾虑。事实上你们不知,让周太太去说淑静姐姐,是周家大哥自己的意思。”

“他自己的意思?”韩淑静一惊,柳初妍与韩淑微也诧异地瞪了眼,异口同声道。

“是,是他自己的意思。若不是他自己的意思,周太太哪里敢高攀武康伯府。只是周家大哥好不容易看中个姑娘,愿意续娶,周太太怎么的也得替他圆了这心愿,才腆着脸找你们二太太说亲的。”

“那怎么不早说?”柳初妍又惊又喜。

“这种事情哪里好对外说道的,若是武康伯府不答应,岂不是落了他的脸,再想找别人就不好找了。只周太太出面,还可以说是太太不识相,抬举自家,便是武康伯府拒绝了她也无可非议。”

“原来如此。”柳初妍恍然大悟,也算是放了心,瞅着韩淑静含羞带怯的脸,“竟不知周家大爷何时看上的表姐,那么不会说道的一个人,还去求周家太太提亲。”

韩淑静紧抿双唇,思忖一瞬,忽而俏脸绯红,紧紧地拧着绢帕一角,心虚地低了头。

这神情,定有猫腻,柳初妍是看出来了。韩淑微见此,忽而一拍脑袋,“啊”一声,似乎是想起来了。韩淑静大惊失色,重重地拍了她的手背:“微微,这是在信国公府,一惊一乍的,像什么样,喝茶。”

韩淑微被姐姐毫不留情地教训了,委屈地瞧了瞧柳初妍,可她只冲着她摇摇头,并未替她说话,只得接过韩淑静塞过来的茶,喝了两大口,算是抗议。

薛怀瑾和薛怀瑜对视一眼,也不言语,只吩咐外头的婢子进来换茶点。毕竟周家大爷与薛傲是好友,她们也不好背地里打听些韩淑静与他之间的私隐。

只是都不说话未免尴尬,几个人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女工和新式的糕点。

薛怀瑜先是一直打量着韩淑静,可她低头敛眸,再看不出什么,加之她与韩淑静也不熟,就坐到柳初妍身旁去,找她唠嗑了。

“初妍姐姐,上回我二哥说是去韩府,结果没想到只是骗我们的。我娘心急,唐突了你,你可别见怪。”

柳初妍侧过头看她,心底尽是疑惑,她与薛傲并未通气,亦不知薛傲回府是怎么说的。但是薛怀瑜这话这神情,应当是将她摘出去了,而且未将被绑架的事儿告诉她,只嗯嗯啊啊地含混应了两句。

“初妍姐姐,我二哥的生辰将至,可你偏偏是同一日,我定不能去你那儿了。”薛怀瑾也凑了过来,她是满怀歉意,却在柳初妍出声前安慰道,“不过我人不到,礼一定会到的。”

薛怀瑜嘻嘻一笑,扯了薛怀瑾的袖子:“姐姐,不若你在府上,我去给初妍姐姐过生辰。”

“胡说八道。”薛怀瑾捏了捏她的脸蛋。

薛怀瑜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我才没胡说八道呢,我说真的。”

柳初妍对生辰宴并不十分热衷,只是下个月初十,她就十五周岁及笄了。用最浅显的话来说,就是她成人了,可以议亲嫁人了。若是父母操心的话,十四岁上就会开始物色了,等着过了十五,没几个月就能嫁出去。而她,无父无母,只有表姑婆还算上心。可眼下这境况,表姑婆怎么给她说亲呢。还是算了,就守着表姑婆也挺好,嫁人什么的,不想也罢。

薛怀瑾见她神情不虞,猜着她是想起自己尴尬的身世了,可她也不能在这关头上提大哥薛谈,只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转走了话茬。

屋内重又陷入了沉默,薛怀瑜只感叹着,有那韩家三姑娘在,果然不好玩。不似上一次,只有柳初妍和韩淑微在,就有趣多了。

幸而韩二太太与薛太太已说完了话,薛太太传几位姑娘过去她院子里坐了坐。几个人再用些茶点,唠叨几句无关紧要的话,韩二太太便告辞了。

在回府的路上,柳初妍才问起韩淑静听说周大爷特地求娶时,为何心虚脸红。

韩二太太在前头那辆车上,丫头婆子则跟在后头,此刻只她们姐妹三个,韩淑静犹豫了片刻便缓缓道来,韩淑微也识相地并未打断。

今年五月,恰逢韩淑静生辰,可她不方便回府,韩二太太就悄悄地去弘觉寺给她过,当时韩淑微也跟了去的。

而那一日,也正是周家大奶奶的忌日,周傅允带了女儿去弘觉寺拜祭祈福。可中途,周傅允却不慎将女儿周若素弄丢了。

当时,已是傍晚,弘觉寺左右亦是群山环抱,若让小孩子跑到山里,那危险简直不敢想象。周傅允着急万分,可自己没带几个人,寺里得闲的师父也不多,他只得求助韩二太太,派人出去找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