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这孩子有心。”韩老夫人额角的皱纹越发拥挤,笑得意味深长。

果真是他!柳初妍攥了攥粉拳。他确实有心,他有一颗无耻又下流的心。

以后,韩若谷与他成了近邻,周傅允既是他兄弟,又是韩府女婿。那无赖绝对会以超过牛皮糖的功力粘上来,真是令人伤脑筋。

看样子,她是得住到将军府去,才能避开薛无赖。

但是薛傲与刘将军还是近亲,去那儿跟自己家似的,她只怕还是躲不过,简直头痛。

韩老夫人见她管自伤神,洋溢着可亲的笑容:“妍妍,你知道吧,这个院子,表姑婆已经住了四十几年了。可如今要离开了,我却一点也不留恋,你可知为何?”

“为何?”

“尽管我与你表姑公刚成亲时也过了几年恩爱日子的,但也算是吵吵闹闹过了一辈子,甚至几次要和离。直至五年前,你表姑公得了病,我们的感情才算是真正和睦起来。可是,那也只有几个月而已。这儿虽有美好的回忆,但是更多的还是不堪。因此,我一直想要逃离,但以前总是憋着一口气,硬要与你表姑公杠,不甘心离去。后来是没机会,亦无处可去。如今,两房分家,我随了你二表伯走,也算是一了心愿。这武康伯府,就留给你大表伯折腾吧,希望我走了,他还能懂些事理,将这府门撑起来。若是不成,我也不管了。”

柳初妍知晓她心中还是留恋的,不过她是个对自己狠心的人,不会为了一点点甜蜜就放弃舒心日子,便宽慰道:“表姑婆本就是操心的性子,这回离得远或许还好些。等搬走了,日子也清净,还有我们陪着你闲话,多惬意。”

“是啊,惬意着呢。”韩老夫人声音欢喜,笑意却未达眼底,只柳初妍并没看出来。

“表姑婆,这些首饰让云苓她们收拾就好,何必亲自动手。”

“这些啊,是你表姑公送的,我理出来带走,其余的就留这儿了。”

“留这儿?”柳初妍一头雾水,“留这儿做什么?”

“你待会儿就知道。”韩老夫人笑,却不免无奈,将挑拣剩下的倒到两个盒子里。

“娘,娘!你不能走呐!”韩老夫人话音才落而已,韩大太太就嚷嚷着奔了进来,顾不得行礼便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袖子。

你看,来了吧。韩老夫人瞥了柳初妍一眼,就被大太太挽着坐到了榻上。

“娘,我们家老爷是长子,还是武康伯,您却随二弟走了,算怎么回事?若让外人知道了,可不得说我们大房不孝顺?您为了咱韩府的名声也得留下啊。”

“洪氏,我要走,你还能强留?”韩老夫人瞪了她一眼。

“娘,我不是强留,我只是,只是跟你说说道理。”大太太尴尬不已,老脸一红,低了头。

柳初妍亦觉着这大太太着实是笨,脑子也不好使,原先不说,那是听着分家的好处昏了头。这会儿却想着要顾忌着名声,得留着老夫人了。而且瞧她眼睛瞟来瞟去的,恐怕还惦记着老夫人的体己。是了,韩老夫人若走,这些东西是全都要带走的,即使百年之后,也只会留给二房。虽然看起来没多少,若细细算起来,可值不少钱,难怪韩大太太忽而转了心思。不过韩老夫人她是留不住的,她也不担心。

“洪氏,我走是肯定要走的。不过看在你孝顺了我这么多年的份上,这盒子里的首饰全给你吧。你也好好打扮打扮,顾全韩府的脸面,好给韩祯与韩祎寻个合心意的媳妇。他们都老大不小了,实在不能拖。”这洪氏是个胡搅蛮缠,没脸没皮的,韩老夫人早猜到她回来,便将方才收拾了的盒子递给大太太,转移目标。

果然,韩大太太瞅见盒子里宝光一片,便愣了神。

柳初妍这才明白韩老夫人的意思,原是为了打发她?然而这大太太实在是短见又小器,跟这样的人在一个屋檐下,日子也不是好过的。大房也不知是什么时候长歪的,不过已是烂泥扶不上墙。韩老夫人不对他们抱希望,眼下巴不得早早避开。只不过终究是自己的子孙,才给他们留了这么多家产。

“洪氏,你都拿去吧,我累了,得歇会儿。妍妍,你送你表伯娘出去。”韩老夫人将盒子塞到她怀里,就斜靠在榻上眯了眼。

柳初妍给她拿了个枕头垫到后腰,便请韩大太太出去。

韩大太太知晓老夫人体己不少,但是向来都是避着她的,从不肯入她的眼,今日难得大方。这些珠宝首饰,还有不少原先老夫人从侯府带来的陪嫁,她只是个正四品小官的女儿,一辈子都攒不起来的这么多好物。她便抱了盒子,匆匆出去了。

柳初妍只送她到院门口,就拐个弯回了花笑阁。

青禾几个丫头已然懂事贴心地替她清点物品,尽数整理起来。

柳初妍在梳妆台前坐了一阵,想着这几日的事情,还真是一件接一件,一日都不得闲。时间如流水一般,已是十月下旬了。她自重生以来,一直谨小慎微,如履薄冰,生怕重蹈覆辙。所幸,表姑婆、韩淑微她们全都避过了灾祸,她也是。韩淑静亦觅得良人,只待成婚。

如今,赵佳莉代替她进了九千岁府,还不知是什么下场。但显而易见,不会太好。

那赵攀宇,行不端影不正,自然逃不过上一世那种命运。如斯说来,好人有好报,才是颠扑不破的真理。至于坏人,不是不报,只是时候不到,更是精辟。

只是,她与她的郡铖哥哥,何日才能正式相认呢。自今日知道真相后,她的心便从未平静过。啊,对了,她的玉佩。她得凭着玉佩与他相认,否则他凭什么相信她。

“咦,松苓,青禾,你们将我的玉佩收到何处去了?”出乎意料,柳初妍一打开抽屉,里边的盒子却不翼而飞,玉佩更是踪影全无。

“表小姐,梳妆台那边明日你还要用的,奴婢并未整理过。”青禾与松苓两个上前禀报,见她满面慌色,忙安抚道,“表小姐别急,我再问问她们。”

青禾召了几个丫头问了话,皆是摇头。

她细细看了看梳妆台,不只少了玉佩,还有几个老夫人才送她的步摇与耳坠子也不见了。屋里的人全是信得过的,难道是有谁进来过了?还专挑贵重的东西偷。

“你们可曾看见不是花笑阁的人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