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韩老夫人的神情瞬间紧绷起来,“妍妍,你终究还是察觉到了。”

“表姑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难道二表伯他?”

韩老夫人神情略颓丧,摇摇头:“事实上,不是你二表伯,而是你表姑。哎,老身舍不得,我们一家人都不忍心呐,又有谁会愿意看着自己的亲人遭遇这种事情……”

“怎么?”柳初妍听她一声比一声哀恸,愈发心急。

“众人皆知,信王若上位,首先要清理的便是忠王府的人。初时,你二表伯与信王说好,忠王府的人必须死,可你表姑和两个女孩儿得留着。她是韩家的女儿,表姑婆怎能看着自己的女儿、外孙女陪葬。”

“表姑婆,表姑可是有三个孩子,您还有个外孙呢……”柳初妍大惊,犹疑着,“难不成那时候,您就放弃了?”

“是,男孩儿是注定留不住的。我们都明白,会威胁信王,所以那时就放弃了。”

“表姑她知道吗?”

“知道,因为忠王勾结倭寇,还私通鞑靼,提出条件,若夺得大宝,必将边塞十城奉上。如此大逆不道,叛国、奸恶之人,哪能让他坐上那个位子。我的女儿是爱国爱家的,明理懂是非,如何能接受,便是自己的丈夫也是不行的。她劝谏不成,只能给我们做了内应,而且答应信王,以此为交换,保住她两个女儿。”

“表姑真是深明大义。那这些条件,信王答应了?”

“那时候是答应了,可眼下又不肯了。他说,等两个女孩儿长大,也是要嫁人的,万一生了男孩儿呢?外孙欲替外祖父报仇之事,也不鲜见,本朝就有两例。而且两个女孩儿,也未必是省油的灯。”

“信王怎可言而无信?”

“信王不信……当初子盛就提醒过我们,信王轻易答应的条件,都不能尽信。可是信王话说得满,你二表伯也被他承诺的好处,可预见的荣华富贵迷了眼,没将子盛的话听到耳朵里。如今才知道子盛高瞻远瞩。他早知信王性情,将来必会反悔。哎……”

“可表姑若没了孩子,她也就……”

“是啊,令她丧子,已是残忍至极,却还要夺走两个女儿。”韩老夫人老泪纵横,脚下一步稳一步虚,已是伤心到极致。

柳初妍怕她伤心过度以致伤了身子,便收了自己的悲愤之情,劝道:“表姑婆,您别伤心,总会有办法的。”

“表姑,会有办法的。”任氏不知何时,出现在她们身旁,安慰道,“夫君与修齐会办好的。”

“但愿……”韩老夫人与她对视一眼,缓缓颔首。

说着,众人已至密道尽头。

任氏去开了机关,眼前便是一处杂草丛生的山谷。

“这是什么地方?”

“我们已出了金陵城,在城外的山上,成家有一处别庄。无人知晓,你们放心。”任氏牵了成雪珂出去,“雪珂,你去外边探探,确定无人,回来报告。”

“是!”

“以防万一,还是叫雪珂出去看看才好,大家稍待。”任氏回头,对众人解释道。

韩二太太见成雪珂是又聪慧又伶俐,笑着对韩老夫人说道:“娘,您看那孩子,真是惹人喜欢,聪明又听话。”

“我们家雪珂实则淘气又顽皮,让二太太笑话了。”任氏闻言,将她的话堵了回去。自打第一天见面起,韩二太太就在觊觎她女儿,想着两家结亲。她家长子韩祁是年前就订亲了,可次子韩礼才十四岁呢,还未成年。这么早就算计她女儿,她才不答应。何况,成雪珂也就个九岁的小孩儿,自己女儿,她还没疼够呢。

韩二太太却是想得很美。成雪珂离及笄还有五年,自己儿子离成年还有四年。到时候,叫儿子等她一年,正合适。而且此次成明德为大顺立下汗马功劳,信王定是要封赏的。不说位列九卿,成家要飞黄腾达,大富大贵是妥妥的。她为儿子说这么一门亲事,定是极好的。

柳初妍观察二人神情,再看韩老夫人,霎时就懂得了,扯扯韩二太太的袖子,一边向她挤眼示意:“表婶,雪珂确实是个很好的孩子,我们都喜欢。你看,她回来了,定是探好路了。待得大家安稳下来,再闲谈罢。”

“好。”韩二太太收到她的示意,也察觉了任氏的不乐意,只得点头,心里则继续盘算着。

任氏领着她们出了山谷后,眼前就是一大片光秃秃的梯田,田里堆满了潮湿枯烂的稻草垛子。今年冬天去得迟,前段时间还下了几场大雪,因此,山上无人劳作。放眼望去,这儿除了田就是山,连只鸟儿也没有。再抬头,就看到半山腰处有一座房子,掩映于墨绿色的雪松之后,若隐若现。

“走吧,前边就是别庄。此处除了春夏两季,平日里没人会上这儿来,很安全。”任氏叫成雪珂在前头带路,自己则垫后。

进入别庄后,众人才发现地方并不大,只有几个房间。任氏便安排着柳初妍和林谨欢一同住,韩淑微和薛氏姐妹一起,韩二太太与韩老夫人一道,她则带着成雪珂和薛太太一块儿住。

“这儿本是有两座房子的,可自我夫君离开京城,便无人打理,如此,旁边那座不知何时就塌了。眼下这模样,还是前段时日,我夫君带着修齐,叫上韩家两位侄子还有子盛的两个随侍修整过的。诸位请多担待些。将近午膳时刻,我先去厨房准备,你们都去歇息吧。”

闻此,韩二太太也就随了她去。薛太太左右环顾一圈,蓦地对上柳初妍眼神,很是心虚,躲闪着也跟上了任氏:“我也去。”